第一章 一解(第4/15页)

那店伙笑道:“几十年的老字号,当然还在,哪能说不在就不在了?”

杜淮山也一笑:“那儿倒是个好玩的好地方。它们那儿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我记得那儿的新鲜事儿最多的。”

倒也是——酒楼茶肆之地原就是新鲜事儿最多的。看来杜淮山已打定主意探探风声了。

那店伙也有趣,眨眨眼,反逗杜淮山道:“您老人家高寿了?”

杜淮山笑眯眯道:“六十有六。”

那店伙嗐声一叹道:“可惜你老人家来晚了。”

杜淮山一双笑着的眼睛深处不由锐利起来,问:“这怎么说?”

那店伙笑道:“你老人家要是再早来几年,年轻上几年,去那醉颜阁保证会觉得不虚此行,会见着个你最想看见的人。嘿嘿,不是调戏您老,您也别生气,只怕那时叫您把命搭给人家你也会情愿的。”

那店伙的笑容颇暧昧,说的话也若有意若无意,但听在杜淮山这要久走江湖、刀尖舔血的江湖健者耳朵里自然别有意味。

连沈放也一惊,不知那店伙话中究竟是何意思。三娘不由把眼直向那店伙瞄去。她一双眼清澈透亮,说得上阅人多矣,却也看不出那店伙笑容背后倒底是何含义。

杜淮山心里也满腹狐疑,但他生性谨慎,见那店伙话中有话,不肯明言,他也就不再深问。看似随口道:“那醉颜阁中就没有别的什么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那店伙笑道:“还有,听说我们们徽商中第一豪富鲁家老爷子也来了,就住在那儿,这可算个新闻?”

然后,又闲闲地说:“另外,就是醉颜阁中这几天每天午前都会传出琴声,有一个抱琴的人在那儿弹琴,不喝酒也不吃菜,好象是鲁老爷子的客人。两人却不说话,你说怪不怪?”

杜淮山一双老眼盯在那店伙的脸上,他的每句话似都关联很大,却偏看不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杜淮山至此也不便多坐,会了银子,说声:“有扰。”便与沈放与三娘起座去了。

出了店门,拐了个街角,杜淮山就看见焦泗隐派来的等在街边上的一个镖行的伙计。伸手把他招了来,低声吩咐道:“回去告诉焦老爷子,这地方只怕古怪,叫他一切小心,另外再派个人来等我们的消息。”

那伙计应声去了。沈放这时问道:“杜老,咱们现在还去不去醉颜阁?”

杜淮山脸容一整:“去!怎么能不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值得我杜老儿把命都交给他,嘿嘿!”

他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担忧一个人,不由当先行去。

醉颜阁是座结构精美的古楼,整座楼都是木制的,虽然有脱漆落彩之处,但一堂一榭极具匠心。整座楼不大,在里面沿廊行去,却幽委曲折,别有一种廊苑幽深之感。

店伙把他们迎上的是二楼,这酒楼也只两层。二楼迎着门的三面半空里环围成一个悬空的回廊,夹着中间一个直通一楼的天井。日光下彻、影透窗隙,整座楼有一种说不出的静,全没有一般酒楼的喧闹之气。

沈放问店伙:“这么少的客人,你们酒楼怎么开得下去?”

那店伙边擦桌子边笑道:“客人不喜欢清静?说起我们酒楼,那真的是客少。舒城本就小,又不当什么交通要冲,所以客人更少。只为这酒楼是本朝开朝裴尚书雇能工巧匠盖的,在皖南一带一向很有名,所以还常有人来。不瞒客人说,我们这酒楼其实主要只做一个人的生意,就是我们这儿大大有名的鲁老爷子了。偏偏鲁老爷子爱清静,也吩咐下来说他喜欢清静,我们东家就宁可客少些也罢了。那鲁老爷子本是本地第一富商,不说富甲全国只怕起码也富甲七省。他绝爱我们这里的房子,吩咐了好好维护。说起来他一年能来上几次?但每次来都赏赐颇多。所以只这几次,只他一个客人就足够养活我们这栋酒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