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11 三军辟易之卷 第二十五章 攻守(2)(第3/5页)



沈舟虚不觉失笑:“好家伙,担此重任,非但不加谦让,竟还得寸进尺么?”戚继光道:“先生此言差矣,为国为民,又何须谦让?”

“好个为国为民,何须谦让!”胡宗宪微微一笑,从腰间摘下一口长剑,说道,“这口尚方剑是圣上所赐,本督转借与你,若有将领不服调遣,与我临阵斩杀,无须宽赦。”

戚继光郑而重之,拜了三拜,接过尚方剑,挺然起身,大步走下城去。

天色渐亮,隐隐鸡声中,景色渐次分明起来:野旷山远,满目皆绿,云树生花,若幻若真,一条碧水曲折如带,绕过城池,宛然东流。

然而南京外郭上,却是激战方酣。陆渐守着石阶,左攥巨镰,右握铁链,要么左镰夺兵,右链伤人;要么右链夺兵,左镰伤人;交替施为,所向披靡。金勾镰即便做梦,也料不到自家兵刃,竟能发挥如此威力。

宁凝得陆渐护佑,刀枪箭弩,均不能近,当下游目四顾,但凡瞧见鸟铳,便发出“瞳中剑”,倭人要么铳管炸裂,要么火绳自燃;更有甚者,正填铅丸,铳口对着脸面,忽来一声暴鸣,后果可想而知。薛耳依旧操练本行,倭将击鼓,他便敲锣,倭将敲锣,他便击鼓,扰得倭军叫苦不迭,偏偏号令早已习练精熟,变换不及。

这三人从未配合,这当儿结成一队,却如天造地合,倭军每每攻上城头,又被尽数赶下,反复数次,始终寸步难进。外郭上官军败卒本已溃不成军,见此情状,大受鼓舞,纷纷引弓挺矛,重振旗鼓。

倭军困兽之斗,舍命拼死。却不料陆渐身处生死战场,拼斗越是激烈,对这“夺兵之术”领悟越深,初时只是夺人兵器,斗之弥久,不但夺取兵器,更能运用敌方兵器,反转伤敌。再斗时许,他又发奇想,敌人本身手握兵刃,实则也与兵刃相连,对手、敌刃、我刃,三者相连,岂不又是一件全新“兵刃”。

念头一起,陆渐便加尝试,勾住一把长刀,潜运奇劲,力图驾驭对手,但见那持刀倭军应着自己心意,仿佛醉酒一般,身不由己撞翻几人,一个跄踉,跌下城去。陆渐妙想成真,喜不能禁,反复施为,越觉奇趣盎然,酣畅无比。

如此一来,倭军更难取胜,士气大挫,忽地发一声喊,如潮水般退将下去。

陆渐傲立城头,望着倭军退却,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时间,忽觉大腿、肩膊热辣辣的,他随意一摸,竟然满手是血。陆渐大为吃惊,定了定神,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纵然神乎其技,身处这般混战,也难保不受伤损,只是酣战之中,未能知觉罢了。

但这一痛将起来,竟是不可收拾,陆渐咬牙挪到城垛边坐下,撕开裤管,正想察看,忽听细碎足音,眼前多了一双绣鞋,鹅黄缎面上点缀几朵雪白小花。陆渐不觉抬起头来,只见宁凝眼似秋水,正静静望着自己。

陆渐急忙捂住伤处,欲要起身,宁凝却伸手将他轻轻按住,从袖间取出一方手帕,俯身攒去伤口血污,陆渐羞不可抑,忙道:“宁姑娘,脏,脏得很,我,我自己来。”

宁凝低头不语,眉间颊上却染了一抹嫣红,就如出水荷花,秀丽天然。拭去血污,她又撩起衣衫,撕下雪白内衣,包扎伤口,治完腿伤,再治肩膊,从头至尾,她始终一言不发,陆渐便要婉拒,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任她摆布。待得包扎完毕,他已出了一身透汗,比起生死搏杀,这一阵似乎更费心力,当下支吾道:“宁,宁姑娘,多,多谢……”

话音方落,宁凝忽地起身,走到石阶前,望着远方,静静出神。此时旭日光华,洒遍城头,这女子笼罩其中,浑身也似发出淡淡光芒。陆渐瞧在眼里,忽觉哀惋不胜:“我这粗蠢男子也罢了,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也是劫奴呢?”想到这里,对沈舟虚好感全无,竟有几分痛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