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狂奴之血 第一节(第2/5页)



  比莫干拍了拍班扎烈的肩膀,转回头去。班扎烈看着他的后背,“主子,有句话我想说。”班扎烈犹豫了一会儿,换回了这个亲密的称呼。他从五岁起就是比莫干的伴当,一生性命都拴在这个主人身上,是死忠的部属,也是无话不可说的朋友。可比莫干当上大君之后,围绕他的人多了起来,班扎烈也跟着众人把称呼换成了“大君”,不知不觉的就疏远了很多。

  “你是我的朋友,无话不能说。”比莫干淡淡地说。

  班扎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主子现在是北都城的大君,草原的主人,按说人人都该听主子的差遣。可主子是新登位,有些事比不上老大君,贵族们表面上恭敬,心里对主子可说不上顺从。如今朔北部大兵压境,哪个贵族不想保存自家的兵力?就算主子站在这山坡上看着,一道道命令发下去,他们也少不得拖拖拉拉,推三阻四。”

  比莫干沉默了一会儿:“很多年前,我的爷爷纳戈尔轰加十六岁,打败了东陆的风炎皇帝。我听说那时候风炎皇帝手下有苏瑾深、姬扬、李凌心、叶正勋四大名将,每一个都力敌万人,又合东陆诸侯数十万大军,战车头尾相连一直绵延到天边。而我的爷爷合青阳诸姓贵族之兵,军令一发,莫敢不从,最后以弱克强,逼得风炎皇帝结城下之盟,那是为什么?”

  班扎烈想了想,摇头:“主子,钦达翰王那时候合诸姓贵族之兵,靠的可不只是大君的威严。钦达翰王有青铜之血,是草原上无双的武士,而且杀戮很重,战场上一人后退,则杀一人,一个百人队后退,则杀尽一个百人队,若是哪一姓贵族敢私自带兵后退,则灭他的族。这法子,主子学不来的。”

  “我知道我学不来,我不是爷爷那样的英雄,没有他的威严,也没有帕苏尔家家传的青铜血,我若是学了他的法子,贵族们就要对我拔刀相向。”比莫干轻声说,“但是,我有我的法子。”

  “主子有什么法子?”班扎烈一愣。

  比莫干笑笑,挥鞭向西:“很快,你就会知道。”

  不花剌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西面,但是风雪太大了,他看见的只有一片白茫茫。即便是鹰的目光也无法穿透这片雪,同时呼啸的风声充斥了整个天地,他无法凭着听力分辨敌人的距离。

  他缩回雪窠子里,强迫自己缓慢的呼吸。他不敢大口呼气,一个人呼出的白气也许会被风雪掩盖,可是三千人呼吸的大片白气就可能被敌人提早察觉。周围的雪窠子里藏着木黎和他的三千子弟兵,全部是步兵,所有的战马都被鬼弓武士们带到了东南方大约两里之外。不花剌要求留在这里和木黎的子弟兵们一起打第一阵,这样他会掌握合适的时机向后面的鬼弓们发出进攻的信号。

  木黎选择的伏击位置距离台纳勒河不到一里,这里的草原地势不平,几百个雪窠子隐没在积雪下,没有防备的战马可能拧伤蹄子,同时这些雪窠子也是很好的藏身地,那些坚忍的奴隶武士们把羊皮的毛面朝上搭在头顶,远看去和雪地毫无分别。

  不花剌觉得寒气已经把整个胫骨吞没了,正要咬掉他的膝盖。他不像那些奴隶武士穿着简陋的鹿皮鞋,鞋子里面填满干草,不花剌脚上是一双高筒的牛皮马靴,鞋子冻得坚硬,像是一敲就会碎掉。他默默地咬着牙,丝毫不动,他的哈察儿就埋在西边不到一里处台纳勒河边的白雪下,他不想自己那匹勇敢的马有个懦弱的主人。

  有人在旁边拍了拍他,递过来一只陶罐,罐口拴了简陋的麻绳。不花剌接过来嗅了一下,一股辛辣刺鼻的酒味。不花剌冲那个递陶罐给他的奴隶武士笑了笑,那个年轻的奴隶武士也冲他笑了笑,黝黑的皮肤,雪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