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长生草(第3/25页)



“没有啊。”在巷口吃早饭的人们纷纷摇头。

“忒奇怪,”王四嫂看了一眼关门的花镜,“今儿我一开门,就看到这个针线盒和一些缎布放在廊下,还有这一角碎银子——这白姑娘昨儿刚来借了一卷白丝线,说好了过几天算钱的,怎么一大清早就还了?”

邻居们都摇着头,说不出所以然来。

刚说到这里,却听花镜那边传来一阵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对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廊下敲门,满头白发苍苍,衣衫浆洗得发白,看这一身打扮,显然是山区里过来的穷苦人家。

“白姑娘在么?”敲了半日,不见里面有人开门应答,只能失望地转身走下台阶。看到巷口聚集在一起吃早点的左邻右舍,老夫妻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低走过来,做了一个揖:“叨扰了……诸位可知道白姑娘今儿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知道!”烧饼郎正忙得不可开交,两手沾满了油,满脸不耐烦,“这个人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不爱搭理别人,谁知道她去处!”

“唉,唉。”老儿叹了口气,“那么说来,今日是见不到恩公了。”

摊子上有客人正在吃一碗素面,听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震,抬起头来向这边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剑眉星目,眼神极亮,如同一泓秋水一般,用玉冠束发,羽衣长剑,却是一个道士。

二十多年前,徽宗皇帝尊崇道教。政和、宣和间,神霄教得势,皇帝宠幸的道士如王老志、林灵素等出入宫禁,号“金门羽客”,气焰赫然,甚至连皇太子都要对其忌惮三分。而南渡之后,随着两帝被掳北去,道教势力也大为衰微,不过民间道教弟子一时尚多,因此大家并不以看到道士混在人群中为意。

那个年轻道人抬起头,打量着这一对老夫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花镜。

“我们是专程来向白姑娘道谢的,”老儿旁边的老妇人抹了抹汗,低声:“我们走了那么长的路,好容易才到泉州府——她不在,这一篮子茉莉大白毫和白茶可怎么办呢?”

“有白茶?”王四嫂立刻来了精神,探头看了老夫妇带来的竹篮一眼,“啧啧,这可都是上等的好茶!准备挑来卖给白姑娘的?多少银子一两哪?——如果便宜的话,白姑娘不在我们也可以买一些呀!免得你们空走一趟赔钱。”

“不是的不是的,”老妇人连忙将茶叶收起,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茶不是卖的。”

“不是卖的?”王四嫂有些不乐意了,“莫非卖茶还看主顾不成?”

“怎么敢哪!”老儿忙不迭赔礼,“不瞒诸位,我们都是政和那边的乡下人,世代种茶为生,前日和老伴挑了一些新茶,赶了几百里路,特意来泉州想卖个稍好的价钱,结果不想年纪大日头毒,我老伴刚到城外就发了急病,躺倒在官道旁,差点送了命。”

他看了一眼关着门的铺子:“若不是这位白姑娘……”

“噢,噢。”王四嫂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原来是来报恩的。”

“是啊。”老汉满脸感激,“若不是白姑娘涉水采了一把白萍根,我老伴肯定就这样没了——不瞒你们说,当时官道人来人往,硬是没第二个过来看上一眼!”

话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诸人回首,之间早点摊上那个年轻道人忽然长身而起,脸色苍白,手里的筷子已经被硬生生地折断。

“喂……喂!”烧饼朗怒斥,却见对方扔下了一块碎银子,转瞬离去。

“看不出来嘛,这个白姑娘平日冷冰冰的对人爱理不理,居然还是个热心肠!”王四嫂啧啧了一声,想了想,道:“你们等一下,只怕她还没起,我去后院帮着叫一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