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金笼缚(第2/4页)

左卿辞微笑。“百机老人事后说,鸦九曾道这件神兵形影如迷,锋锐无双,唯独驭使极难,甚至比名噪武林的天罗束更难控制,可谓软兵之最,云落弃剑而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确实不易,若不是用剑太容易被人看出来历,给我神兵也不换。”半路改换武器,其中的艰辛言语难以道尽,唯一称幸的是天罗束的主人近在咫尺,用重金换来指点,终是摸到了诀窍。

接过他递来的神兵,纤指轻勾机簧,银光蓦地流泻,如一缕冰冷的华光缠上了左卿辞的手腕,见过银链噬血的锋利,饶是左卿辞也隐然一悚。

她解释道:“这银丝很怪,轻轻触摸不会有分毫损伤,但若贯注力量,就可以切金断玉。”

左卿辞依言触抚,只觉似丝又似金属,银光闪烁,美而柔韧,看上去全不见半点凶戾。随着她腕动一收,银光敛去,又是一根不起眼的短棍。

左卿辞忽然笑了,低低道:“果然是器如其人。”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一双瞳眸藏着墨蓝的光,像最幽深的宝石。

左卿辞并未解释,抖开一卷洁净的绫巾。“可以起身了,明日再接着浸。”

一言入耳,她的眼睫恹恹地垂了下去。

大雪覆没了金陵,马滑霜浓少人行,屋内兽香暖幄,絮语低谈,似梦似幻分不真切。

品茗、猜枚、斗酒、打围、双陆。他似乎无所不知,永远有无尽的新鲜,夜晚又是异样的缠绵心跳。尽管天性的警惕提醒她不该久留,却敌不过他的诱惑,在厮磨中逐渐沉沦。

白陌从檐下过,望着漫天飞雪紧了紧袖子,对秦尘道:“二公子的帖子来了,邀公子听戏。”

“公子不会去的。”秦尘连通报都省了,两人都知道,公子近日无心于应酬。

美人在怀,谁还愿寒天冻地地出去敷衍。只是这一阵邀请频繁,再推下去,白陌已经快寻不出借口,“下一次或许二公子会亲至,邀这么紧,你猜是什么缘故?”

秦尘漫道:“大约是想说动公子回府。”

白陌也隐约有所感。“这次要在金陵过年,不回府说不过去,可真要是应了,只怕麻烦更多。”

其中的利害没人比公子更清楚,秦尘懒于多想。“香要烧完了,稍后进去换一换,顺便把新得的蜜柑拣几个送上去,晚上加一道剪云斫鱼羹。”

这时令的蜜柑不仅昂贵,更非一般人能购得,白陌“啧”了一声。“也不知公子这次能新鲜多久,要是最后弄得崔家九妹一般要杀人,你可得当心了,屠神都死在她手上,那件奇怪的兵器不好应付。”

秦尘白了他一眼,弹起一块银炭,击在对方额上啪的一响。

暖榻上的妇人肤白貌美,半身覆着裘毯,带着长年养尊处优的气度,手边缠着一串玉佛珠。“他还是不肯应?”

屋子门扉紧闭,香熏得极浓,几乎让人有些恶心,左倾怀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垂手而立,目光落在足尖。“大哥最近受了些寒气,不便见人。”

戴着金甲的指缓缓捻过玉珠,妇人的神态有一种矜贵的傲慢。“过几日再去请,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偏要独居在外。”

“是。”左倾怀只应了一个字。

“多带些朋友,让他们也帮着劝一劝。”妇人的话语盈着淡淡的不屑,“见府而不入,知亲而不敬,这是什么道理?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奇功,总为人子,若是连亲长都无视,不知礼数,不明孝悌,我看他也不配再姓左。”

左倾怀在这个房中一贯惜言如金,不到不得已不开口。

妇人静了一会儿,轻哼一声。“早年他体弱,我也是极疼这孩子,后来不知被什么人劫去,病愈归来却被教得妄行无礼。侯爷大概是惊喜过度,什么都纵着他。我身为嫡母,不能放任不理,你可问过当年带走他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