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义何存

四名高手联手恶斗良久,吐火罗王宫庄严的正殿震颓了半边,终于将最后一魔斩于剑下,彻底平了乱局。经段衍这么一闹,宰相横死,朝臣受惊,侍卫死伤不计其数,吐火罗王廷元气大伤。

待局面落定,左卿辞道出中原来使的身份,言明因段衍盗走宝图,一行人追索而来,觉察段衍狼子野心,欲窥吐火罗王廷,这才跟缀其后入宫相护。

吐火罗王震愕之余满心称幸,着人唤来礼官,惊魂未定的礼官将一行勇士送至驿馆,凡有所求无不应诺,态度极尽谦恭。

几个人或多或少地受了伤,情绪依然高涨,直至入夜仍谈兴极佳。三十年前,围杀蜀域三魔的武林顶尖高手死重惨重,今日四人却是全身而退,无一折损,仅落了些许轻伤,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谈及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斗,陆澜山赞道:“到底是殷兄的快剑厉害,一剑就斩下了魔头一臂。”

共历一番生死,殷长歌比平日谦逊了许多,也颇为庆幸。“若无陆兄的短戟牵制,何来一线机会,也亏了商兄隐忍良久,一击得手,不然双魔联手结局就难说了。”

商晚一洗平日的阴沉,难抑欢欣得意。

沈曼青臂上伤势不轻,容颜因痛楚而略为苍白,闻言笑道:“全是公子妙计,借吐火罗重兵驱虎吞狼,诛灭其一,令敌人神魂俱疲;又借雪姬之力潜身入宫,以段衍为饵诱杀其中一人,这才稳住了局面。”

众人俱是点头,三魔已去其一尚且如此艰难,俟其全盛时硬碰硬,足以想见会何等惨淡。

快意之余,陆澜山有一丝美中不足的惋惜:“可惜段衍的尸首遍寻不着,该不会又被那贼子逃了。”当时大殿内的情势极为混乱,四人专注于缠斗,及至拼杀结束时又逢大殿倾颓,谁也无暇留神段衍的下落。

殷长歌不甚在意:“既然被白陌点中穴道,必定逃不了,大概是给倾塌的屋瓦砸中,与现场的尸体相混难以辨认罢了。”

陆澜山听着有理,一笑而过也不再思虑。

门传来叩响,白陌通报后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人,正是飞寇儿。场面瞬间冷寂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变得奇怪,此前的意兴飞扬尽化作了沉默。

左卿辞正为沈曼青施药裹伤,唯有他的神情平和如常。“落兄今日去了何处?怎么不在大殿之中?”

飞寇儿似乎没感觉出隐隐的排斥,或许觉察了也无所谓。“我见三魔仅剩一人,胜局已定,先回去歇了。”

左卿辞停了一刻,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看飞贼全无羞惭之色,将临阵脱逃说得理所当然,商晚冷嗤了一声。

陆澜山也被气笑了,他豁达爽直,言语虽带了些责备,倒不甚介怀:“我和殷兄、商兄、沈姑娘人人带伤,费尽力气才侥幸得胜,你可好,遇险时不管不顾地先溜了。”

殷长歌与沈曼青俱是沉默。

飞寇儿也不辩解,点了点头:“恭喜,回中原必得厚赏。”

商晚哼笑,阴阳怪气地嘲讽:“图什么厚赏,不想背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声罢了。”

抚了一下敷扎完毕的伤臂,沈曼青淡淡地明劝实讽:“商兄内伤不轻,何必与无关之人多言。”

飞寇儿本不爱接话,沉默了一瞬突然还了一句:“既有能人,难道还要做贼的上去拼杀?”

飞寇儿确实与众人疏离,不算和睦,但分得这样清还是太过刺耳,这一句连陆澜山听着都有几分不快。

殷长歌欲言又止,忍不住剑眉深蹙,低声道:“何必这样说,即使如今你……也不该袖手旁观,终究是同……”

“终究有同行之谊,该协力共襄应对。好在事情已毕,无谓再提何人怯懦不前。”即使带着鄙厌,沈曼青的话语也挑不出半分毛病,她截过殷长歌的话头,“我等虽是经历了一番辛苦,到底未堕中原武林的声名,也算对侯府和师门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