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山河图(第2/3页)

虽然言辞隐晦,左卿辞却有一种矜雅高贵的气质,让人无法不信任。

“说得好!”话语切中殷长歌胸怀,他心神一激,随之而赞,“义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我辈英雄正当如此。”

他一番话慷慨激越,沈曼青顿时问不下去了,左卿辞顺势道:“如此说来殷少侠愿往?我代黎民百姓在此谢过。”

殷长歌触动性情便十分爽快:“靖安侯曾为保一方安宁血战沙场,殷某钦佩已久,如今有机会效仿英贤尽一份力,岂敢相辞?”

沈曼青仍有疑惑,然而殷长歌已然意气风发地许诺,她也不便再多言,唯有笑了笑。好在陆澜山也想到了同一点,直接问出:“吐火罗国形势如何,我们一无所知,风俗人情更是全然不通,纵然有心,莽撞而去未必能有助益。”

湖风卷着水气而来,拂动左卿辞的衣袂,他的话语也似和风,足以化去一切顾虑:“陆兄所言极是,常言道谋定而后动,我已令人于数月前收集消息,筹划周密,只要即时起行赶至吐火罗,必能成事。”

即时起行?谁也没想到这样急迫,商晚脱口置疑:“这样仓促?”

左卿辞的语气轻缓而坚定:“必须在春季之前赶至,段衍如今对吐火罗王仍抱有期望,一旦确定对方无攻伐中原之意,必然去往他国,唯一的延阻就是冬季道路冰封。若延至春日雪化,他必已逃入色兰,待锦绣山河图流散于西域诸国,此行再无意义。”

时间的急迫出乎所有人意料,理由又相当充分,谁也无法辩驳。

场中寂静了片刻,一直不曾言语的飞寇儿竟然说话了。“经陇西道至金城,过四郡出阳关,穿白龙堆至楼兰、鄯善再至疏勒、西逾葱岭后方到吐火罗。”

左卿辞神色不动,没有接话。

飞寇儿低着头,口齿有些慢拙,似乎不习惯一次说这样多。“葱岭一带冬季漫长,十月后商旅绝迹,冰雪封冻,那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酷寒,许多地方是永不融化的盐地,山口积雪覆盖,渺无人迹,稍有声响便雪溃冰崩,倾落万仞冰霜,飞鸟难逃……”

随着话语,座中人的脸色渐渐都有些不太好看。

“宫中的高手不会送死,唯有江湖客才会赌命。”飞寇儿最后一句话语像一瓢冰水浇下,瞬间封冻了气氛。

三楼静得针落可闻,文思渊面色微变,掠了一眼身侧的左公子,刻意叹息一声:“我知你不愿去,何必矫辞夸张。”

飞寇儿不再说话,除了他所有人都在看左卿辞。

左卿辞很平静,俊逸的脸庞如良玉生辉,不见半分阴霾。“说得不错,若此事简单易行,又何须处心积虑地约请诸位。雪山对常人而言天堑难逾,各位身怀绝技,自能逾险如夷。我已备下经验丰富的向导,全程引领攀山之路,不会有半分差池。”

镇定的气势加上言语,左卿辞自然现出一种令人服膺的气度。“若为私利,我断不会请各位以身犯险。然而事关苍生,朝廷不便遣内廷高手远涉他国,唯有借武林之力。家父曾言事成后各位英雄可荐为宫廷供奉,我却以为此事不计功利,但凭一心,千万百姓在一念之间,诸位的去留也在一念之间。”

一番言辞诚挚而高贵,又是出自仪容非凡的侯府公子,格外令人动容。

凝滞的气氛松散下来,陆澜山沉默了一瞬,叹息道:“公子不必再说,关山险阻也好,九死一生也罢,此事陆某应下了。”

殷长歌剑眉一扬,随之道:“算上我和师姐。”

商晚仿佛在想什么,眉间有些意动,半晌后冷声道:“商某愿往一试。”

沈曼青望了一眼殷长歌,婉声道:“既然师父命我们来此,自当遵行。”

接连的应诺让几人顿生亲近之感,唯有一人始终不曾开口,众人的目光逐渐定在灰衣少年身上,激起的情绪渐渐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