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伦敦雾(第3/4页)

但高尔医生对此却有不同的见解。通过尸体解剖,他认为这个凶手有着极其专业的外科知识,作案的时候也非常冷静。

如果他不是一位和自己一样的医生的话,如果他没有外科手术的经验,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的专业训练……

高尔爵士闭上了眼睛。还有弥漫在伦敦城的雾,那杀人的鬼雾!从来就没有人看到过凶手,从来都没有人。似乎这个凶手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和力量。而且,他只在夜里杀人。还是说……

——他只能在夜里杀人?

高尔爵士再次抹了把头上的汗,他睁开了眼睛。

“我可以保留这些调查报告吗?”他问身边的警员。

“当然可以,高尔医生。”警员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凑过对方的耳朵,小声开口,“还请先生在回禀陛下的时候,替我等美言几句。”

威廉·高尔愣了一下,似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代表女王而来。

“当然,一定。”

他勉强笑了笑,然后把所有的调查报告一张不落地装入了自己出诊所用的黑色皮箱。随后他抱着这皮箱迅速离开了警局,几乎就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高尔爵士没有走上自己那辆两匹马拉的华丽的私人马车,却随手招了辆单马双座的出租马车。他向车夫说了一个地名。那里既不是女王的宫邸,也并非他自己的宅第。

他坐在四处漏风的马车厢里,紧紧抱着怀中的黑色皮箱,还有箱子里那沓厚厚的调查报告。车厢里根本就不热,但是他一直在出汗。他在座位上挣扎,试图解开自己紧紧扣住的领口,但最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掏出一条手帕,不停地抹着额头。

马车很快驶出了伦敦市中心,驶入北郊一片偏僻的墓园。高尔叫车夫在墓园门口停下来。他塞给了车夫一些钱。

“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他紧张地嘱咐车夫,然后抱紧怀中的黑色皮箱,独自一人走入了那片黑沉沉的墓园。

雾气仍然很重,脚下覆盖落叶的草地又湿又滑,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古怪声响。高尔爵士一步步往墓园深处走去,腿有些发抖。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公墓,断裂的墓碑七倒八歪,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和常春藤。周围没有一个人,也鲜少有鸟兽出没。高尔爵士走了很久,四下里仍是一片静寂,但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使他心惊肉跳。

他一直走到墓园中央,在那座废弃的小礼拜堂面前停下了脚步。他把手放在门把上,等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聆听周围的动静,又似乎在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

最终,他鼓起勇气,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石板门。朦胧的月光穿过高耸的石墙,透过墙外斑驳的树叶洒在大厅中央的祭台上,堆成一片暧昧不清楚的碎光。

威廉·高尔对着空旷的祭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就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一样。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一直未离手的黑皮箱子,把里面那沓秘密而宝贵的、原本准备献呈维多利亚女王的调查报告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祭台上。

做好了这一切的时候,高尔慢慢地直起身子,祭台那边还是空荡荡的。他松了一大口气,把自己汗湿的手心在大衣上蹭了蹭,打算立刻转身离开。

“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地方吗?【圣杯三】?”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突然从空无一人的祭台后方传了出来。这个声音低沉而温和,末梢带着些柔软的卷舌音,听起来颇为迷人。但高尔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湿滑的地面上。高尔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属下不敢,属下威廉见过骑士大人。”

刚刚在解剖台前镇定自若的高尔医生好像换了一个人,此刻他全身簌簌发抖,连声音都完全嘶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