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逃避将来的愤怒(第2/8页)

他思考着,转头向上看了看波丽安娜。“噢,”他说,“不管来自什么地方,有样东西人们肯定都知道。”他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脚。

“自由,”他说,然后停顿下来,“Saorsa(1)。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她没有放松双手,但是她的呼吸像颤抖着的叹气,而且我也感觉到她在点头。

* * *

我们的马匹前后依次排成纵队,由梅耶斯领头。粗糙的道路甚至都算不上是马车道,只是低矮灌木丛中被踏出来的一条路,但它至少在树林中为我们提供了干净的通道。

我想复仇的默奇森中士不会追这么远——如果他真的在追我们的话,但是逃跑的感觉太过于强烈,无法忽视。我们大家都有未说出口的急迫感,虽然没有特地讨论,但都同意尽可能远地往前骑行。

波丽安娜要么是恐惧逐渐消退,要么就是累到无法再顾及恐惧,在我们半夜停留下来休息时,吃了点东西,然后在伊恩和梅耶斯帮她重新骑上马背时,她丝毫没有抗议。而且,她虽然没有放松抱着我腰部的双手,但似乎确实会偶尔把额头靠在我肩膀上打盹儿。

长途骑行带来的疲惫也逐渐在我身上蔓延,此外还有令人昏昏欲睡的柔和马蹄声,以及头顶上松树的窃窃私语。我们仍然在长叶松林里,笔直高耸的树干围绕着我们,就像早已沉入海底的船只的桅杆。

有一首古老苏格兰歌曲的歌词飘荡在我的脑海里——“有多少草莓在咸海里生长?有多少船只在森林里航行?”——让我迷糊地想着这首歌的作词者是否穿行过这样的地方,这个地方在半月和星光下显得如此恐怖,又如此梦幻,以至于事物间的界限全都消失不见。我们既像是行走在地上,又像是漂浮在水上,马背的起伏就像摇晃的船板,松林的声音就像帆中的风。

我们在黎明时停下来,卸下马鞍,缚住马腿,然后让马匹在一片不大的茂盛草地上吃草。我找到詹米,立马蜷缩到他身边的草窝里,马匹安静嚼草的声音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我们在炎热的白天沉睡,快黄昏时才醒过来,感觉浑身僵硬,口渴难耐,身上爬满了扁虱。我特别感激,那些扁虱似乎和蚊子一样讨厌我的肌肤,但是在我们之前的北上旅途中,我学会了在每次睡觉后检查詹米和其他人。总有人会首当其冲地被叮咬。

“哎呀,该死,我害怕把它扯出来,它吸得太饱,可能会撑爆。”我说,看着一只特别多汁的扁虱,它像小个儿葡萄那么大,安居在詹米的肉桂色柔软腋毛里。

他耸耸肩,忙着用另外那只手检查头皮,搜寻其他扁虱。“别管它,去处理其他的,或许它会自己掉下来。”他建议道。

“想来我还是不管它为好。”我勉强同意道。我并不反对把扁虱捏爆,但是如果它的头还留在詹米的肉里则另当别论了。我见过把扁虱生硬扯下来造成的感染,而我并不想在森林中处理它们。我只带了基本的医疗工具——尽管很幸运,其中就包括了从罗林斯医生的药箱里拿出来的特别精致的小镊子。

梅耶斯和伊恩似乎都还好,他们都把衣服脱到了腰部,梅耶斯蹲在伊恩旁边,像只巨大的黑狒狒,手指不停地在伊恩的头发里翻找。

“这里有只小的。”詹米说着,弯腰把头发拨到旁边,让我可以够到他耳朵后面那只深色的小东西。在我忙着轻轻地把那只小虱子弄出来时,我意识到有人出现在我手肘边。

我太过疲惫,所以在扎营时没有注意到波丽安娜,自然地以为她不会独自闲逛进荒野。不过,她确实闲逛得够远的,去了附近的一条小河边,回来时打了一桶水。

她把水桶放在地上,捧起一捧水倒进嘴里。她鼓起脸颊,用力地咕噜了一会儿,然后示意我让开,接着令人惊讶地抬起詹米的胳膊,用力地朝詹米腋窝里吐了许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