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鬼魂的三分之二(第4/11页)

“Dein mille altera。”我说,意思是“然后再来一千个”。

* * *

我们停靠在灌木树丛边上休息时,已经快半夜了。天气有了变化,尽管仍然闷热,但空气中有了打雷的迹象,树木下的灌木丛轻轻地摆动起来——因为不规律的风吹,或许是因为夜里的某些小东西在暴风雨之前匆匆疾跑回家。

潮汐几乎结束,从这里开始,我们需要依靠船帆和篙竿,弗里曼船长觉得有希望趁着风暴借点微风。我们可以因此得到休息。在能够借风时,我们就可以休息。我蜷缩到我们在船尾的休息处,尽管天很晚了,但我还是没法立即睡着。

按照弗里曼船长的估计,我们可以在明天晚上抵达十字溪。我很惊讶地意识到我是多么期待我们到达十字溪,在路上过了两个月的勉强糊口的生活,我特别渴望能够有个庇护所,无论这个庇护所有多么临时。

我熟悉高地人对热情好客和亲属关系的观念,所以不担心我们会不会受欢迎。詹米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见这位姨妈,但他显然不觉得这会阻碍我们受到热情接待。与此同时,我不禁对乔卡斯塔·卡梅伦心怀许多好奇。

建造理士城堡的“红色雅各布”,也就是雅各布·麦肯锡,养育有五个子女。詹米的母亲艾伦是五姐弟中最大的,乔卡斯塔是最小的,而另外一个姐妹詹妮特,也像艾伦那样,在我与詹米相遇之前很久就去世了。不过,我认识科拉姆和杜格尔这两兄弟,而且对他们很熟悉,因而我不禁猜测这五姐弟中的最后一位会是什么样子。

她或许会很高,我心想着,看了看蜷曲着躺在我身边甲板上的詹米。或许还有一头红发。他们都是高个子、白皮肤的维京人——即使是患有某种变性疾病而残废的科拉姆,最初也是高个子——毛发的颜色红艳艳的,既有詹米那种如火焰般的红色,也有杜格尔那种深深的黄褐色。只有科拉姆的毛发是真正的黑色。

回忆起科拉姆和杜格尔,我突然感到一阵不舒服。科拉姆在卡洛登战役之前就病逝了。杜格尔死于卡洛登战役前夜,是被詹米杀死的。詹米杀他是为了自卫——其实是为了保卫我——而他只是在那个血腥四月中死去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不过,我确实在想,詹米有没有想过,等我们到了河场,在大家相互寒暄完,亲戚间的闲聊转到“你上次见到谁谁谁是什么时候”时,他会说些什么。

詹米叹了一口气,在睡眠中伸展了身体。他能够——也确实有过——在任何东西的表面上熟睡,因为他习惯了在各种条件下睡觉,无论是潮湿的石楠丛、充满霉味的洞穴,还是监狱牢房里的冰冷石地板。我觉得,与那样的条件相比,我们身下的木质甲板肯定特别舒服。

我既没有他那么柔软,也没有他那么坚硬,但疲倦逐渐压垮了我,连对于未来的好奇心所带来的刺痛感都没法让我保持清醒了。

我迷惑地醒了过来。天还未亮,四周有嘈杂的声音,喊叫声和狗吠声,我身体下面的甲板被人踩踏得颤动起来。我猛地坐起来,想着自己是在航行着的船上,所以觉得有海盗上了我们的船。

然后,我的思绪变得清晰了,尽管我仍然看不清楚东西。我发现确实是有海盗上了我们的船。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大声咒骂和命令,许多穿着靴子的脚沉重地在甲板上踩踏。詹米不见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没有去管穿衣服之类的事情。天快亮了,天空虽然仍然黑暗,但是足够光亮,将船舱映衬成一块更黑暗的斑点。我挣扎着站直,抓住船舱顶部支撑着,几乎被船舱那边飞过来的几个人打倒。

几个模糊的人影和白色脸庞在移动,然后我听到一声叫喊、一声枪响和一声巨大的扑通声。伊恩面色苍白地蹲在甲板上,他下面是洛洛的上下起伏着的身子。一个陌生的男人,没有戴帽子,头发凌乱,撑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