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有价值的人(第4/12页)

“大人说,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五十英亩的土地,只要他在地上建造房子,承诺耕种十年。想想,五十英亩啊!”他说得意犹未尽,并且带着些许敬畏。对于法国农民来说,拥有五英亩地就是很大的福气了。

“嗯,是的,”我有点怀疑地说,“不过我觉得你得仔细选择你那五十英亩。这个地方的有些区域不太适合种庄稼。”至于菲格斯会觉得要单手在大面积的荒野中——无论土地多么肥沃——开垦出农场和农庄有多困难,我并没有去猜测。

反正他没有关注这点,他的双眼里闪亮着梦想。

“我或许要在除夕前建一座小房子,”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那样我就可以在春天让人去把玛萨丽和孩子接过来。”他不加思索地把手伸到空荡荡的胸前,那里曾挂着那块他打小就戴着的发绿的圣狄思玛斯铜牌。

他之前到佐治亚来加入我们,把有身孕的年轻妻子留在牙买加,让朋友们照料她。但是,他向我保证说他不担心妻子的安全,因为他也让他的主保圣人保佑她,严格地嘱咐她不要把那个破旧的铜牌从脖子上取下来,直到她安全地生完孩子。

我自己不会觉得小偷的主保圣人能够保佑母亲和孩子,但菲格斯年轻时就过着小偷的生活,所以他对圣狄思玛斯有绝对的信任。

“如果你的孩子是个男孩,你会给他取名狄思玛斯吗?”我开玩笑说。

“不会,”他特别严肃地说,“我会给他取名杰梅恩。杰梅恩·詹姆斯·伊恩·阿洛伊修斯·弗雷泽。其中的詹姆斯和伊恩是因为大人和先生。”他解释道,他所说的大人和先生指的就是詹米,以及詹米的姐夫伊恩·默里。

“玛萨丽喜欢阿洛伊修斯。”他轻蔑地补充道,表明取这个如此乏味的名字与自己没有关系。

“如果是女孩呢?”我问,突然清晰地回忆起了往事。大约二十年前,詹米把怀有身孕的我从石圈里送了回去。他坚信那是个男孩,所以他最后跟我说的话是:“用我爸爸的名字,叫他布莱恩。”

“噢。”菲格斯显然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因为他看上去略微有些慌乱,然后他的面容又明亮起来。

“吉纳维芙,用夫人的名字。”他坚定地说。他说的夫人是指詹米的姐姐詹妮·默里。“我觉得应该叫吉纳维芙·克莱尔。”他补充道,脸上又露出灿烂的微笑。

“噢。”我慌张地说,有种奇怪的受宠若惊的感觉,“呃,谢谢你。你确定你不用回牙买加与玛萨丽在一起吗,菲格斯?”我变换话题说。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大人或许需要我,”他说,“而且我在这里比在牙买加的作用大。养孩子是女人的事情,而谁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那些海鸥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这个反问,纷纷尖叫着飞了起来。

河岸的泥土里钉有一根粗壮的松木桩,木桩顶部比标记着涨潮最高点的那条杂草丛生的深色线条低一英尺。潮水仍然不高,差不多才淹到木桩的一半。在翻动的波浪上方漂浮着一具男尸,他被链条捆着胸部——或者说曾经是他胸部的地方——系在木桩上。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有多久,但从外表来看,应该够久了。他的颅骨上有条窄小的白色伤口,头发和头皮都已经被撕扯掉。没办法说他之前长什么样——河边的鸟之前肯定忙了一阵子。

菲格斯在我身边,用法语轻声地说了些特别污秽的话。

“那是海盗。”弗里曼船长简洁地说。他走到我身边,停顿了很久,往河里吐了一口嚼烟草带来的棕色唾液。“如果他们没被带去查尔斯顿绞死,有时候就会在低潮时被捆在木桩上,被河水淹死。”

“海……海盗很多吗?”伊恩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他年纪不小了,不能过来拉着我的手,但却紧挨在我身边,被晒黑的面容显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