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迟到的客人(第2/6页)

“我本应该早点儿到的,但不巧今晚在凡尔赛临时有事,这才刚刚坐马车赶回来。”加米尔歉意地对她解释。

“没什么……”罗莎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这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您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但我已经答应了费森伯爵出席。”加米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用词,最终鼓足勇气加了一句,“……我也很想再次与您相见。”

罗莎抬起头。对方的眼睛热切而诚恳,直直地凝视着自己。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所措的感觉再次回归。

“刚一进门就扔下主人跑去找女客聊天,这难道是您们马赛的规矩么?”费森不知好歹地端着杯金色的气泡酒走过来,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

罗莎的脸再次红了,她转开头看着窗外的雨。

加米尔举起酒杯和费森碰了一下,“赞美女士一直是巴黎沙龙的传统,阁下最近想必是在凡尔赛待得久了,都不记得我们巴黎的规矩了。”

提到凡尔赛,费森立即紧张起来。“嘘……”他把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你想害死我啊!我当初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的!”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希望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那么我确实要感谢你。”加米尔微微一笑,“我很荣幸与罗莎小姐相识。”

费森做了个鬼脸,对罗莎举手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罗莎心底漾起一丝微妙的涟漪,她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替我向那位尊贵的夫人问好。”加米尔着重强调了这几个字,同时不合时宜地向费森举起了杯子。

这句话让费森几乎又跳了起来。他回头冲加米尔凶神恶煞地挥拳,加米尔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罗莎忍不住笑出声来。

费森郁闷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加米尔。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敢冒着引起他人注意的危险反驳些什么,最后只好默默仰头喝光了杯中酒,然后一把揽住正往这边偷瞄的吉尔贝少爷的肩膀,把那家伙给拖走了。

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窗外冷风如阴魂般掠起,卷起干枯的叶子,再被冰冷的雨水葬入泥土。而室内温暖如春。微醺的葡萄酒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熊熊的炉火把人们的脸颊映得绯红。酒至酣处,昏昏欲睡的客人们占据了沙发和长凳,壁炉里的火光倒映在天花板上,火焰突突地跳,间或传来一声或两声木柴断裂的噼啪脆响。还没等各自的仆从送客人回府,人们裹着厚厚的毛毯,有些已经睡得熟了,沙发上响起微微的鼾声。

但是在大厅另一端的角落里,一场对话才刚刚开始。

“您是第一次到巴黎来吗?”

“嗯,第一次。”罗莎毫不犹豫地点头,看着对面的加米尔把酒杯斟了半满,然后送到自己手中。其实她此前并不擅长这种场合,尤其是与一位充满魅力的陌生男子独处,但此刻血液里的酒精似乎舒缓了她的神经,竟然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如,也消除了原本的戒心和防备。

人们通常认为,世上只有三个国家存在真正的贵族:英国、德国与西班牙。但是在罗莎之前的生命与记忆里,却没有任何一位英国贵族可以与面前的法国男子相比。他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这位自称加米尔的年轻人一举手一投足,总是说不尽的优雅高贵,仿佛那种根深蒂固的贵族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从一出生就烙刻在骨子里。如果加米尔并非出生宫廷,那也是他过于聪敏,善于模仿——然而罗莎却在对方身上却看不出一丝做作的迹象。

“听费森伯爵说,您是来自……马赛?”

“是的,我出生在马赛。”

“听您的口音……我还以为您是当地人呢。”

“我的确在巴黎长大。”加米尔解释,“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过世了,我被寄养在巴黎的亲戚家里。但是不久之后那位亲戚也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