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于特·德·库普先生(第2/6页)

亲爱的库普先生,感谢您让我度过了一个愉悦而可爱的夜晚。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我的窗户永远为您敞开。

另一封的内容则是:

于特小亲亲,我想死你了!长夜寂寞难耐,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来?

第三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你说的对,我的第二任丈夫就是一头蠢猪。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把他毒死算了……

罗莎满脸通红。倒不是因为信件上的内容,而是这些信上面随处可见的拼写及文法错误,足以令一个虔诚的家庭教师完全丢弃信仰。

罗莎没有再看下去。她把所有的信件扔回抽屉,然后砰的一声把抽屉推了进去。

附近教堂的钟一声声敲响,震动着夜晚芬芳的空气。罗莎抬起头,窗外明亮的月仍高高地悬在天际,像挂在深蓝色天鹅绒的幕布上的一大块璀璨耀目的珠宝。

这一夜还长得很呢。

罗莎离开男爵的宅邸,再次来到月色下的大街上。

巴黎的夜与伦敦的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浓浊潮湿的雾气和乌黑腐臭的河水,没有四处游荡的巡警;巴黎生活在裙裾之间,孕育着人与人之间最微妙的情感。巴黎的夜灯光闪耀群星荟萃,各种各样的街头杂耍,大小规模的舞会和沙龙,来自威尼斯、罗马还有法国当地的歌剧和喜剧演员们竭尽全力地演出天才戏剧家和诗人们创作出的最新戏码。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无数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一无所知中荒度他们的青春;以及同样数目的广阅人世的老者,在神甫前忏悔他们年轻时犯下的过错;追求独立的底层少女,寻欢作乐的上层贵族……金钱与欢娱的交易,灵魂与肉体的互换,比戏剧舞台上更加伟大更加曲折的故事,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在这里反反复复地上演。

罗莎顺着自己来时的路,转过街角抵达皇家广场,街上游荡的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多了起来。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搽了男爵房间里那样浓烈的香水,姿态优雅,衣着光鲜。新年刚过,盛大的狂欢节马上就要在巴黎开幕。这本是源于意大利的习俗,如今已经被巴黎人很好地继承下来。处处都是欢声笑语,一派节日里热闹非凡的灿烂祥和。

就是这样一个用天鹅绒、葡萄酒和辉煌耀眼的红蓝宝石织就而成的奢华城市,整个欧洲最强盛的法兰西王国的首都,竟然会发生一起如此恐怖的灭门血案。这不但是一桩龌龊的渎神行径,也是对路易国王至高无上的王权与法律的蔑视。然而巴黎警方在全市境内大肆搜查了整整一周之后,却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只得归咎于一伙四处流窜的“似乎来自意大利”的“残暴的盗匪”,然后不了了之。

残暴的盗匪?罗莎冷笑。圣杯八已经出现,其他人还会远么?

她抬头仰望天上的月,双掌合十,在心中默念道:

“世间唯一的、全能的上主,请赐予我光明的力量,让我找到圣杯,结束这一切。”

圣丹尼大街上车水马龙,赌场妓院鳞次栉比。罗莎之前已经经过了这片地方,她记得“凯茜宾馆”是其中最为气派的一家。

此刻罗莎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凯茜宾馆在巴黎十分有名气。它在巴黎市中心绝佳的地段占据了四层楼,凯茜夫人经营有道,在宾馆里养了几十位年轻貌美的妓女。这里有好厨师,上好的葡萄酒,还有舒服的床铺和一个绝顶漂亮的花园。每一位客人都由凯茜夫人亲自招呼。

所以,虽然这里价格昂贵,恩客却络绎不绝。这其中不乏来自上层社会,甚至是宫廷的爵爷们。但是在巴黎嫖妓可没什么丢人的。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严重压抑的清教徒主义,18世纪是浪荡子的时代。享乐至上的风气席卷了整个欧洲,更别说像巴黎这样的香艳浪漫之都了。对外国人来说,不尝试一下巴黎的妓院,那就等于根本从未到过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