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痛苦 So This is Pain(第2/4页)

“来。”他感到一只手滑到后颈,稳稳抬起他的头。

“啊呃!”他大声呻吟,半推半就想挣脱,但最终身子一软,宁愿被当成婴儿照料。说到底,有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酸涩的温水渗入嘴里,他尽力咽下,感觉跟吞玻璃碴差不多。之后他把喝不下的水都咳了出来——或者说试图咳出来,但痛得太厉害,他做不到。他只能前倾身子,任水淌到脸上,流下脖子,流进肮脏的衬衫衣领。他呻吟着沉沉地倒回去,用完好的那只手推开水袋。

九指耸肩。“好吧,但待会得多喝点。必须多喝水。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杰赛尔摇头。

“我们打了一架。我跟那位阳光女士,”他朝菲洛点头,对方怒目而视,“解决了大部分敌人,但有三个绕开我们。你干掉其中两个,干得不错,但你漏掉一个,被对方拿钉头锤砸中嘴。”他比比杰赛尔被绷带缠住的脸,“对方下手很重,对此你现在最清楚不过。你倒下后,我猜他还继续攻击,打断了你的胳膊和腿。本来情况可能更糟,如果我是你,我会感谢死者,魁在现场。”

杰赛尔朝门徒眨眨眼。他能干什么?九指解答了疑问。

“他摸到后头拿锅子砸敌人脑袋,噢,用上全身力气,把敌人的脑袋砸成烂泥。我说得对吗?”他朝门徒咧嘴笑,对方呆坐着看平原。“以身材而论,这孩子力气够大的,呃?可惜了那只锅。”

魁无动于衷地一耸肩,好像砸人脑袋是家常便饭。杰赛尔觉得似乎该感谢这病恹恹的白痴救命之恩,可他实在没有被拯救的感觉。他只能尽可能不伤着自己地出声——不比呢喃声更清楚——问道:“游多糟?”

“我见过更严重的伤势。”根本不是安慰,“会好的,你还年轻,胳膊和腿愈合得很快。”意思是,杰赛尔心里一颤,脸不会。“受伤总是很难受,而且没有哪次有第一次难受。我这里每回受伤都哭得像个孩子。”九指朝自己的伤疤脸挥挥手。“事实上,大多数人都哭得像孩子,好像哭能顶用。”

当然没用。“倒地游多糟?”

九指挠挠粗胡楂。“你下巴碎开,掉了几颗牙,嘴唇也裂了,但我们缝得相当好。”杰赛尔咽了几口口水,几乎没法思考。对方证实了他最大的恐惧。“你的伤势确实很糟,而且位置不太好。嘴巴受伤,所以不能吃喝,甚至没法好好说话。当然,也没法亲吻,虽然在这里不是大问题,呃?”北方人咧嘴而笑,杰赛尔却没心情开玩笑。“好啦,是个值得纪念的伤,在我家乡,这种伤可能让你得到外号。”

“什么?”杰赛尔低声说,话一出口就痛得后悔不迭。

“值得纪念的伤,你知道,”九指晃晃手指断桩,“外号往往由此而来。他们或许会管你叫碎下巴、弯脸、缺牙之类。”他又笑了,但杰赛尔把所有幽默感连同被打掉的牙一起抛在了山上乱石间。他感到泪水刺痛双眼,他想哭,但哭会牵动嘴巴,牵动绷带下缝住浮肿嘴唇的缝线。

九指继续安慰:“你应该看到好的一面。现在你不会死了,如果伤口溃烂,这会儿已然发作。”杰赛尔傻瞪着对方,心头的恐慌随着对方话中暗示持续发酵,眼睛越瞪越圆——若他的下巴不是碎了又被紧紧绑在脸上,早已摔落在地。不会死了?伤口到底有多严重?溃烂?他的嘴溃烂?

“我的话好像没什么帮助,是不是?”罗根嘟哝。

杰赛尔用完好的那只手盖住双眼,试图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哭泣。他静静地啜泣,肩膀抖动。

***

队伍停在大湖岸边,乌云笼罩的黑暗天空下是波涛汹汹的灰色湖水,天水仿佛都在沉思,充满秘密和威胁。阴沉的波浪拍打着冰冷的鹅卵石,阴沉的鸟儿在水面嘶叫,阴沉的疼痛依然在杰赛尔全身上下悸动,一刻不曾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