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 One for Dinner(第4/6页)

埃泽几乎停止了挣扎。又一桩被我塞到黑暗角落的事。又一桩在四下无人时滋扰我的事。她必须死,这无关对错。她必须死。她喉咙扯动了一下,接着只剩微弱喘息。快完事了。完事了。

“停手!”格洛塔大叫。什么?

塞弗拉猛然抬头:“什么?”

维塔瑞仿佛充耳不闻,铁链仍未松开。

“我说停手!”

“为什么?”她嘶声问。

是啊,为什么?“我下了命令,”他咆哮,“不用给你该死的理由!”

维塔瑞松开铁链,一脸不屑地放下踩住埃泽脑袋的腿。会长没动,她呼吸极浅,几不可闻。至少还有呼吸。审问长会要他做出解释,合理的解释。我该怎样解释呢?“带她回牢房,”他下令,拄着手杖疲惫地站起来,“她还有用。”

***

格洛塔站在窗边,皱眉望进夜色,看着真神向达戈斯卡倾泻怒火。三部远在弩箭射程外的投石机下午投入使用,每部各花去一小时装填准备。一切他都用望远镜看在眼里。

首先要平衡机身、调校射程。一群白袍大胡子工程师激烈争论,边用望远镜观测,边用铅线测量,身边还有各种罗盘、文件和算盘。他们为投石机巨大的抛物臂进行精确计算。

巨大的抛物臂设定好后,二十匹精心训练的马便拉起沉重的配重物——一块黑铁制成的古尔库皱眉头像。

接下来是可怕的抛射物——直径超一跨的木桶——用滑轮系统和一群喊着号子皱眉拉纤的劳工安装到抛射勺中。劳工们装好后慌忙退开,一名奴隶拿着长杆小心翼翼上前,杆头是火炭。奴隶把杆伸进桶,火苗立时蹿出,杠杆同时作用,放下配重,松树那么长的巨臂弹起来,将燃烧的木桶抛入云天。

太阳缓缓沉入西天,三部投石机射击了几小时。燃烧的木桶高高升起、狠狠砸下。现在天色已晚,大陆的山丘成了远方的黑暗轮廓。

格洛塔目睹木桶拖着明亮的火舌自黑暗的天穹呼啸而过,鲜艳的轨迹闪花了眼睛。它似乎挂在城市上空不肯落下,几乎达到堡城高度,然后忽然翻滚爆裂着坠落,仿如带橙色尾迹的陨石,砸中下城,落地后朝四面八方喷出汹涌烈焰,迅速吞没了周围棚屋的小小轮廓。不多时,雷鸣般的爆炸声传到窗边,他缩了缩身子。桶里装了爆破药。谁能想到首席化学家椅子上的发烟材料,竟可以成为如此可怖的武器。

他似乎看到小人影冲出住宅,试图把伤员拖出点燃的房子,并抢救一点点财物。炭黑肤色的本地人排成长列,凝重地传递水桶,徒劳地阻止地狱火蔓延。战争中受苦的往往是穷人。下城多处起火,大火被海风吹得闪烁、飘摇,越烧越旺,直至将黑色水面染成橙、黄和血红。即便身处堡城,空气也窒闷油腻,满是烟尘。下城一定像地狱。再次祝贺你,格洛塔主审官。

他意识到门廊里有人,转身发现是丝克儿,油灯映出她小小的黑暗身影。

“我还好。”他咕哝,回望向窗外壮观无比又可怕无比的景致。不是每天都能欣赏焚城之劫的。但仆人没退下,反而踏前一步。

“下去吧,丝克儿。事实上,我在等人,会有麻烦。”

“你在等人,呃?”

格洛塔抬起头。她声音变了,变得更深沉。她脸也变了,一半在阴影中,另一半被窗外飘摇的橙色火光照亮。她的表情十分古怪,牙齿半露,那双紧盯格洛塔的眼睛随她缓缓前进越来越饥渴。她几乎显得很可怕。若我会怕的话……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是你?”他喘息着说。

“是我。”

是你!格洛塔不由纵声长笑。“霍克抓住了你!那白痴歪打正着抓住了你,我却把你放了!我自以为是英雄。”他笑得停不住。“你给我上了一课,呃?别做烂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