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Until Sunset(第2/4页)

“噢,我可不确定,上场战争我们也挺过来了。想必大家都记得乌利齐城的陷落,至少我记忆犹新。那里烧得多旺啊,尤其是神庙。”格洛塔耸耸肩,“当时真神肯定不在场。”

“当时……可上场战争还有其他战斗,我想你对其中某次交手同样记忆犹新——某位年轻军官在某座桥上被我们俘虏的那次。”大使笑道,“真神无处不在。”

格洛塔眼皮直跳。他知道我。他还记得被古尔库长矛刺中时的震惊。震惊和失望,当然最主要是痛。你并非所向无敌。他还记得人立的马将他掀下地,疼痛加剧,震惊变为恐惧。他在靴子和尸体间爬行、喘息,嘴巴被泥土和带咸味的血塞得满满的。他还记得利刃砍入大腿的滋味,恐惧变为惊惶。他还记得他们从那座桥上拖走尖叫嘶喊的他。当晚,他们开始问问题。

“我们胜利了,”格洛塔说。他只觉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我们证明自己才是强者。”

“世易时移,眼下你的国家正在讨伐冰雪皑皑的北方,将你置于极端不利的境地。你不能违背战争的首要法则:决不两线作战。”

他的理论很难反驳。“达戈斯卡的城墙阻止过你们。”格洛塔说,但连自己听来也不那么肯定。很难说是强者的声音。他感觉乌尔莫斯、维斯布鲁克和埃泽都盯着自己,这让他起了身鸡皮疙瘩。他们在盘算谁占到上风。回头我会好好收拾他们。

“某些人似乎对这里的城墙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罢,我日落时来听答复,皇帝陛下的慷慨条件只在今天有效,过时作废。陛下很仁慈,但陛下的仁慈也有限度。你们必须在日落之前决定。”他大步走出房间。

格洛塔等到大门关上,才缓缓转动椅子,面对理事会众人。“这他妈怎么回事?”他朝维斯布鲁克咆哮。

“呃……”将军扯扯汗津津的领子,“身为军人,我有责任接待非武装的敌方代表,以便听取其条件——”

“瞒着我听取?”

“我们知道你不想听!”乌尔莫斯叫道,“但他说的没错!纵然百般努力,也改变不了敌众我寡的现实,而安格兰战局一天不明朗,我们就一天得不到救援。我们不过是虎视眈眈的大国靴子上的一根刺,趁还有几分本钱时妥协是明智之举。相信我,城市陷落定会玉石俱焚!”

说的没错,但审问长阁下不会同意,我的任务也不是趁还有几分本钱时妥协。“你还没发言呢,埃泽会长。”

“身为女流,我原本对军事一窍不通。但实事求是地说,对方算得上仁慈。有件事确凿无疑:倘若拒绝,而古尔库人陷城,必将发生残酷的屠杀,”她抬头望向格洛塔,“届时无人幸免。”

说得也没错,对于古尔库人的仁慈我可是了如指掌。“所以你们仨打算签字投降?”他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完全不考虑投降之后,对方可以不顾这一纸空文?”

“我们考虑过,”维斯布鲁克说,“但他们之前遵守过协议,所以我们希望……”他低头看桌面,“这总比一无所有强。”看来你对敌人比对我有信心。也罢。

格洛塔抬手擦去眼角汗水。“我明白了。容我认真考虑古尔库朋友的条件,日落之前给他答复。”他晃着身子,费劲地站起来。

“认真考虑?”跛行在室外长廊时,维塔瑞在他耳旁嘶声问,“你他妈认真考虑?”

“没错,”格洛塔回敬,“我做了决定。”

“你让这帮蠕虫帮你做了决定。”

“咱俩谁也别干涉谁。我不管你怎么跟审问长打小报告,你也别管我如何应付这帮蠕虫。”

“我别管?”维塔瑞一把抓住他胳膊,格洛塔的瘸腿不禁踉跄了几下——她比看上去要强壮,强壮得多,“我告诉苏尔特你能应付!”她冲他当面叫嚣,“不战而降,我俩都得掉脑袋!我当然要管自己的脑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