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信任 The Thing About Trust(第2/4页)

而这里怪异地颠倒过来。

这里地形毫无变化,天空却瞬息万变。高耸云团压在平原上,黑云与白云搅成旋涡,随刺骨的风扫过,不断变换翻滚,分散聚合,往畏畏缩缩的大地投下大片流动阴影,威胁要用一场淹没世界的大雨冲走六个卑微的骑手和他们可怜的马车。在菲洛头顶,真神的怒火正化为现实。

这片陌生的土地与她毫无瓜葛。她需要一个来这里的理由,充足的理由。“喂,巴亚兹!”她大喊,驱马来到巴亚兹身边,“我们这是去哪儿?”

“哈,”他咕哝,紧锁的双眉下,他望向不知始终的起伏草海,“我们往西穿过平原,渡过奥斯大河,直至破碎山脉。”

“然后呢?”

她看到巴亚兹眼角和鼻梁不甚明显的皱纹一下子加深,嘴紧抿成一线。不耐烦。他不喜欢她的问题。“然后继续向西。”

“要走多久?”

“从冬走到春,”他不耐烦地说,“再回来。”他双脚一夹马腹,驱马沿小路跑去,甩下菲洛。

菲洛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哪怕这个秃顶老粉佬也别想这么对待她。她夹马追上巫师。“什么是第一律法?”

巴亚兹尖锐地盯着她:“你知道些什么?”

“没多少。我在门后听你和余威说这个。”

“偷听?”

“你们声音大,我耳朵又好使。”菲洛耸肩,“我可不会为替你保密就在头上盖个桶。什么是第一律法?”

巴亚兹前额的皱纹更深了,嘴角也下垂。愤怒。“一如为儿子们定下的规矩,第一条定在上古混沌时代终结之后。第一律法禁止与异界直接接触,禁止沟通下界,禁止召唤恶魔,禁止打开地狱之门。这就是第一律法,所有魔法的指导原则。”

“呃,”菲洛轻哼一声。跟她没半点关系,“谁是卡布尔?”

巴亚兹的浓眉拧到一起,额头纹路愈加明显,眼睛眯缝起来。“问起来没完吗,女人?”他被她的问题惹恼了。很好。说明她正中要害。

“不问时自然就完了。谁是卡布尔?”

“卡布尔是法师组织的一员,”巴亚兹吼道,“我的组织的一员,位列尤文斯十二弟子第二。他总觊觎我的位置,渴求力量,为此不惜打破第二律法。他不仅自己食人肉,还驱使别人吃。他伪装成先知,骗得古尔库人为他服务。卡布尔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什么是种子?”

巫师的脸猛然一抽。暴怒,可能还有一丝恐惧。但他马上放松下来。“种子?”他微笑着看向她。他的笑容比他所有的愤怒加起来更让她不安。他探身向她,近到没有别人能听到他说话。“那是你复仇的工具。我俩复仇的工具。但它很危险,哪怕只是提到。隔墙有耳,你最好别问了,答案会把我俩都害死。”他再次踢马,冲到队伍最前面。

菲洛没跟进。她知道的已经足够。足够让她更不信任第一法师。

直径不过四跨的平原窟窿,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泥地里的浅坑。潮湿乌黑的泥组成低矮坑壁,爬满纠结草根。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宿营地,事实上,这很幸运。

这也是菲洛一天中见到的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长脚生的火很旺,明亮火苗贪婪地舔舐木柴,不时有风吹过,吹得火堆沙沙响,火苗倒向一边。五个粉佬紧紧环坐在一起,蜷缩取暖,火光映在他们的粉脸上。

长脚是唯一开口说话的,又在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怎样来这里或到那里,怎样知道了这个或那个,如何擅长做这个或那个。菲洛受够了,也抱怨过两回。她以为头一回说得很明白,结果又不得不重申一遍。他的确不会再对她滔滔不绝自己的白痴旅行,但其他人依然无声地忍受着。

他们在火堆下风向给她留了位子,她不要。她宁愿在他们上面,盘腿坐在洞口草地。这里有风,很冷,她用毯子裹紧发抖的双肩。这种感觉——寒冷——于她陌生而恐怖,她十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