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的工具 The Tools We Have(第2/4页)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摸了摸脸颊的伤。“是的,”她最后说,“我想是的。”

***

高尔手下的维塔瑞刑讯官瘫倒在审问长办公室大黑门外的椅子上,面对着格洛塔。她似乎瘫软如泥,没有一丝力气,活像盖在椅子上的一块湿布,颀长的四肢耷拉着,头靠在椅背上。她的眼睛慵懒地抽搐,不时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看周围,又傲慢无礼地盯住格洛塔。但她从未转头——甚至没移动过一块肌肉,似乎动一动就会痛得难以忍受。

也许正是如此。

显然,她刚经历一场拳拳到肉的恶斗,黑衣领上的脖子布满斑驳瘀伤,黑面具周围还有更多伤痕,前额有道长长的伤口。她垂下的手有一只紧裹绷带,另一只手的指节全是结痂的血。她被狠揍了一通,对头是个身经百战的强手。

小铃铛忽然响起,“格洛塔审问官,”秘书一边招呼,一边匆忙离开桌子去开门,“审问长阁下接见您。”

格洛塔叹口气,哼了一声,沉沉地拄起手杖。“祝你好运。”他跛行经过时女人说。

“什么?”

她极轻微地朝审问长办公室点头:“他今天准会大发雷霆。”

门一开,苏尔特的声音立即传进候见厅,由模糊低语转为声嘶力竭的喝骂。秘书从门口跳开,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二十个刑讯官,”审问长的尖叫从门后传出,“二十个!我们应该审问那婊子,而不是统计伤亡!多少刑讯官?”

“二十个,审问——”

“二十个!天杀的!”格洛塔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门。“死了几个?”审问长怒冲冲地在属于他的巨大圆形办公室的瓷砖地上踱步,边走边挥舞长胳膊。他仍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但乱了一根头发,或许两三根。他应是动了真怒。“几个?”

“七个。”高尔主审官缩在椅子里喃喃作答。

“三分之一!三分之一!伤了几个?”

“八个。”

“非死即伤!对上几个?”

“总共加起来有六——”

“是吗?”审问长一拳砸在桌上,倾身逼近畏缩的主审官。“我听说只有两个,两个!”他尖叫着,又开始绕桌子转圈,“还是两个蛮子!只有两个!白蛮子和黑蛮子,黑蛮子还是个妞!妞!”他愤怒地一脚踢向高尔身边的椅子,椅子闷声闷气地晃了晃。“更见鬼的是,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无数人看见了!我有没有嘱咐你悄悄地干?悄悄这个词在你的词典里就是这样吗,高尔?”

“可是审问长,当时情况不容——”

“不容?”苏尔特的尖叫又高了八度,“不容?你怎敢对我说不容,高尔?我要你悄悄地干,你来了场闹翻半个阿金堡的屠杀,还他妈失败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更见鬼的是,你还让我显得虚弱!我在内阁里的敌人会立即利用这场闹剧来对付我。莫拉维早就在制造麻烦,老饶舌鬼,成天呼吁什么自由、解禁!见鬼的律师!他们气焰嚣张,我们却无法阻止!现在你给我来这出,高尔!我很克制,我很理解,我很愿意看到好的一面,但猪就是猪,不管撒几泡尿照出来还是猪!你对你造成的损失到底有没有一点概念?你有没有想过你让我们白忙活了几个月?”

“可是,审问长,他们不是刚离开——”

“他们会回来,白痴!他们制造这么多麻烦不是为了撒手离开,呆子!他们人走了,蠢货,也带走了所有线索!他们是谁,他们想干吗,他们的幕后主使!刚离开!离开?见鬼去,高尔!”

“我失策了,阁下。”

“你不只失策!”

“我向您道歉。”

“你很幸运,没被放在火炉上道歉!”苏尔特厌恶地冷笑,“给我滚出去!”

高尔畏畏缩缩地逃离前,不忘朝格洛塔投来最恶毒的目光。再见,高尔主审官,再见。审问长的怒火没有比你更适合的目标。眼见对方失势,格洛塔没能忍住极轻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