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头 Flatheads(第3/5页)

“对。”寡言嘀咕。

福利像啄木鸟一样使劲点头:“狗子说得对!我们需要一个领袖,也需要团结起来。三树从前是副手,现在是头儿。”

大家沉默了一会。黑旋风用冰冷、空洞、杀气腾腾的眼神盯住三树,好像猫在打量爪中老鼠。狗子咽了口口水。很多人,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不敢面对黑旋风的目光——他的外号正来源于他在北方的黑名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骤然卷过,留下一个个烧成焦黑的村庄。这既是传言,又是事实。

狗子鼓起所有勇气才没低头看脚。当黑旋风移开目光,逐一与他们对视时,他差点就放弃了。大多数人不敢面对黑旋风的目光,但这里的人不在大多数人之列。在阳光照耀下的土地,恐怕再找不出比这群人更血腥的团队。他们没一个退缩,甚至想都没想——最弱的福利自然除外,轮到他之前,他已低头去看草丛。

眼见遭到所有人反对,黑旋风立刻眉开眼笑,好像争执从未发生。“好哇,”他对三树说,怒火似乎瞬间无影无踪,“下面咋整,头儿?”

三树望向林间,抽抽鼻子,吮着牙齿,抚摸胡须。他认真想了想,把众人逐个看了一遍,仔细衡量。

“我们去南方。”他最后说。

***

看见它们之前,他已嗅到气味。这不稀奇,他一向如此,正因鼻子灵,他才有狗子的外号。不过说实话,谁都能闻到,它们太他妈臭了。

一共十二个,在下面空地坐着吃东西,伸出肮脏恶心的舌头咕哝交谈,露出满嘴歪七扭八的大黄牙。它们穿着臭烘烘的毛皮和兽皮,外加一些生锈的盔甲零件。山卡。

“狗日的扁头。”狗子暗自低语,身后传来轻微嘘声,他转头看见寡言正从一株灌木后向外窥探。他伸出张开的手,示意停下,又用手敲敲头,示意发现了山卡,然后他攥手成拳,加上两根手指,表示有十二个,最后他向下指指其他几个人的方向。寡言会意地点头,消失在树林中。

为确认没引起山卡的警觉,狗子最后看了一眼。眼见它们确实毫无防备,他才顺树干滑下。

“沿路扎营,我看到十二个,可能更多。”

“在找我们?”三树问。

“有可能,找也不是很紧。”

“能绕过去吗?”福利总想避免打架。

黑旋风一口唾在地上,他总想立马开打:“十二个算鸟!不够塞牙缝!”

狗子望向三树,后者正专注思考。十二个的确不算什么,这他们都明白,不过花力气解决它们值不值却难说。

“怎么说,头儿?”大巴问。

三树咬紧牙关:“战。”

一位战士若不懂得保养武器随时备战,那就是蠢货一个。狗子一小时前就将武器检查完毕。检查武器不能保证不死,但你很可能因为没检查而送命。

他听到刀剑滑出皮鞘、“吱呀”拉弓和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他看到寡言试拉弓弦,检查箭杆上的羽毛;巴图鲁用拇指由上而下划过足有福利那么高的沉重巨剑的刀刃,碰到个锈点发出鸡叫般的声音;黑旋风用一块破布擦拭斧刃,目光如爱人般柔情;三树用力拉紧盾牌皮带的扣环,又在空中挥了几下剑,明亮的金属光芒闪闪。

狗子舒出一口气,将左手护腕拉得更紧,又“砰砰”试了弓。他确信刀子都在。刀子永远不嫌多,有回罗根这么跟他说,他把这记在心上。福利笨手笨脚地检查短剑,嘴不停咀嚼,眼含恐惧的泪水。这番景象让他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得又望回另外几人。他们脏兮兮的、疤痕累累、不修边幅、双眉紧锁,唯独看不到恐惧,可谓全无惧色。然而恐惧并不可耻,罗根告诉他,每个人表现方式不同,但说到底,恐惧是勇气之源。他把这也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