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回 借数船大角阻义武 举降旗丰俊愚定正(第2/3页)

再说三浦义同的独子三浦暴二郎义武这日晚还在床上养病,听说此事深感遗憾。他揭开被子,起身穿好放在枕边的铠甲,挎上一口太刀,让伺候他的女侍拿过头盔,跑到他父亲身边急忙跪下,奋然奏道:“众人皆知我家是两位管领的亲戚,这次因儿有病没有参战,虽出于不得已,但那赤岩百中只是相模的野武士,却让他占了先,乘我们的船去参加水战,而我们连一兵一卒都没派,成何体统?如今要把船开出去,在海上等着我方大队来到,明日儿要做先锋。告辞了。”他说着站起来要走,义同急忙拦阻道:“义武,你等等。你虽然感到遗憾,但你身上邪热未退,深夜出海海风一吹再发起高烧,连刀都拔不出来,岂不白白送死,难道这是勇士本色吗?这次会战因我有扼制伊势长氏的重任在身,所以没让我去,虽说可由亲属代替出征,但没去也不会被问罪,就算了吧!算了吧!”他这样予以责备,义武不肯听,顶撞说:“不,我从天黑时就觉得邪热已退,神志清爽。即使病又复发,作为一个武士,也要与百万大军浴血奋战,壮烈牺牲,扬名后世。躺在床上由仆婢伺候着死去,非儿之所愿。儿不说您也知道,我家本是平氏后代,为了本邦安宁,才做了上杉氏的养子。两位管领与我家是亲戚,同是藤原氏的血统。在这次的重要战斗中,只是借战船给来历不明的野武士,却厚颜无耻地不出兵,定会被世人耻笑。就请准儿之所愿吧。”他慷慨陈词不肯听从,突然起身去到外边,集合士兵。英勇的武士们也深恨今晚未能出船,他们心想说不定会决定出兵,所以从晚间便身着甲胄吃过战饭,等待出征的命令。他们听到义武下令,水崎蛋人、甲良龟九郎、小矶真砂五郎等带兵头领和弓箭手、火枪手立即前后排列整齐,共一千多士兵在正门的瓮城内集合完毕。义武欣然命马夫牵过坐骑,晃晃悠悠跨上战马奔赴海滨。那里已准备好二三十艘战船,看船的士兵迎出来,往船上装好柴草和火药,并挂上了船标。

当下义武让士兵五十个人一条船,共乘二十几艘战船,他自己故意乘上一艘快船,想去追原是大角的赤岩百中。这时已是十二月初八拂晓,辽阔大海一片漆黑,无半点星光,寒风刺骨迎面吹来,士兵们都冷得打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面色苍白,好似成了鲨鱼。拿着弓箭的手如刀割的一般,弓弦也好像要被冻断了,唯有这个船队的主将三浦暴二郎义武,今年虽然是十八岁青年,但其英勇和武艺不亚于其父,有抵挡万骑之勇,轻举千钧的膂力。然而今晚他是带病出征,人们无不为之担心。幸而他自黄昏后邪热已退,气力未衰,对强烈的夜风毫不以为然。他急于追赶百中,不住地催促水手们快划。犬村大角哪里知道这个情况,他欺骗义同借得十艘战船,开船后并不急于快划。在与堀内贞住并船前进中,悄悄告诉他在城内的事情和与城主三浦义同的对话。贞住和众老兵听了都含笑称快。

这时从新井方面划来条快船,忽然高声喊道:“前面船中有野武士的头领赤岩百中吗?我是三浦陆奥守义同的嫡子三浦暴二郎义武。且停船。”这样喊着已来到眼前,大家都很吃惊,大角回头看看,毫无惊慌神色答道:“我就是赤岩百中,有何贵干?”还没待他说完,义武的快船已靠近,士兵用钩绳把对方的船拉住。这时三浦的二十多条船和船上的水崎蛋人、甲良龟九、小矶真砂五等也顺风陆续来到,把犬村的十几条船团团围住,用钩绳一只不漏地把对方船都钩住。当下暴二郎义武气势汹汹地恫吓犬村大角说:“你就是这队人马的头领,前来参战的野武士赤岩百中吧?你大概知道我的名字。我本应代替父亲早去参战,不料染了风寒,直到今日才出船。你既是新投来的,又乘我的船,就得听我的指挥。”大角听了冷笑道:“这事你无须争竞。我日前在五十子城被确定为水路向导,岂能让给他人?这船虽是从三浦氏那里借来的,但并非我私人所借,而是扇谷将军的决定。这船既征做军用,便与扇谷的船一样。因为乘你家的船就得听你指挥,你未免太不客气了,想让扇谷家也听你的吗?你年纪轻轻,如此无礼,实太荒唐。”他这样叱责,气得义武面红耳赤,忍无可忍地高声喝道:“让你说倒喘起来了。待我用你的头祭旗。”他手扶刀把就要拔刀。大角还是毫无惧色地说:“在不讲理人面前无理可讲。你想以势压人吗?你腰上带着刀,我也有护身的武器。在不得已时虽然便不看对手,但以一朝之怒便忘了自己,此乃君子之所慎,小人之所悔。而且你之所为不正是为敌人效忠吗?还未进攻里见便自相残杀,何以对管领家尽忠义?我不能以这样的疯人为对手。”义武听了霍地起身脚踏船舷,拔出刀来就要去砍大角。左右老兵将他抱住进行劝说。水崎蛋人、小矶真砂五等听到义武发怒在叫骂,赶忙从其他船过来一同劝义武说:“那赤岩百中说话过分虽十分可恨,但他也是管领手下的,如果自相残杀,即使在这次战斗中有功也难免受到处罚。就饶了他吧。”他们这样据理调解,义武不得不听老臣的劝阻,便退了回来,把刀纳入鞘中,但还怒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