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回 善辩讲军记卖糕 穷鸟还旧巢巧啭

却说次晨巳时左右,管领左京大夫政元的士卒十余名,牵着备好鞍的马来到犬江亲兵卫的客店,叫门说:“我等奉香西大人的指示,前来迎接犬江大人。”然后递给传事的侍卫一封有司的书信。亲兵卫拆开看过,唤代四郎前来说:“管领家为了迎接我,已派士兵前来,我带随从去虽然没用,但是不让你等看看我在那里的住处,恐都会感到遗憾。因此老伯和侍卫们五六个人送我到那里恐也无妨。但不要带装枪和铠甲的箱子,把那些东西还留在客店里,因为如将武器带到那里,以如今世人之心,必然以为我已有戒心,因而有人会怀疑。”他说着换了衣服,出去慰劳了前来迎接他的士卒,让人把带来的马牵来骑上。这时代四郎和侍卫们都已准备好,由奴仆背着亲兵卫的柳条箱和行李,跟着来到了西阵的政元邸。亲兵卫在门前下马,被领进去带至里边有双重墙壁的住处。在那里等待伺候他的童仆,急忙迎出来,让至屋内献茶伺候。这时有两名小吏前来与亲兵卫见面后,报了姓名,慰劳亲兵卫搬来得这么快,然后说:“在下们是奉君命派到这里来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您的这些随从怎么办?”亲兵卫听了说:“他们还是照旧另住在街上的旅店内。已经没事了,可以让他们回去。”小吏们听了没有异议,说:“这一点上边已经吩咐过,他们愿住在哪个旅店都可以,随他们的便。”因此亲兵卫便把代四郎一个人找来告诉他。代四郎本来知道,但还是甚感不快,只好答应着退了出去。他和其他几个侍卫与士兵又回到三条的旅店。那两个小吏每天前来,向亲兵卫殷勤地问候,安慰他说:“我家主君本想见您,但因讨伐观音城的军情紧急,抽不出工夫来。香西复六也因为十分忙碌,实在有些慢待。您需要什么请吩咐,不必介意。”小吏只是说这些,另外也无何可谈,不大工夫便站起来,四处查看了一下,对伺候的奴仆喋喋不休地告诫一番,说不得怠慢,然后离去。亲兵卫搬到这里来住,已不似在那旅店,一日三餐自不用说,品的是卢全之七碗香茶,饮的是醉八仙未曾沾唇的美酒,每日的款待实非同一般,但却不知政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犬江反而闷闷不乐,每日祈祷能早日回国,一个人孤寂得无以聊赖。

再说代四郎与其他随从们把亲兵卫送到管领邸,又回了原来的旅店,每日惦念着亲兵卫之事。仅过了三四天,他便同随从们说:“犬江大人估计得果然不错,不许我们见面。但我想去问问亲兵卫的安否,人多了恐被生疑,让我去试试看。”他显得很高明的样子悄悄说罢,便去政元邸对守门的说:“我是被留在贵府的里见的家臣犬江亲兵卫的随从,前来问候主人。”他这样报名后便想进去。守门的急忙把他拦住道:“不行,不管是哪位的随从,本邸有家法,不论亲疏没有木牌休想出入。有木牌就快掏出来。”他这样严词制止,代四郎听了立目说道:“我们是从东国来的,还不知道贵府的规矩。即使没有木牌,前几天我同亲兵卫出入过两三次,各位总该有些面熟吧。如果还不让进出的话,就请赶快去告诉亲兵卫。这是不会错的。”他这样说,可是守门的冷笑道:“你好糊涂,我们把守府门,责任重大,谁有工夫给你去做传达?去吧!去吧!”只是叱责,不肯答应。代四郎没有办法,他心想:“现在才知道,犬江少爷的推测果然不错,这就更使人难以放心。该如何是好呢?”他站在门前呆了半晌,只好等待纪二六想办法。可是还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旅店。他忍住心头怒火又回了三条的旅店。

这且按下不提,却说直冢纪二六,遵照照文的吩咐和亲兵卫所授的计策,从那天晚间就住在五条的旅店内。过了两三天准备妥当,便打扮成个小商人模样,系上臂罩,扎上绑腿,趸来许多馅粘糕,装在二尺四五寸长的售货箱内,背着来到政元邸的后门,对守门的说:“小可与香西大人的老仆是亲戚,是做小生意的,这次从镰仓到这里来,想进入府内卖点糖粘糕,因此赏给小可个木牌在这里。今后要每天出入府门,请多多关照。”他说着急忙从怀里掏出木牌来,慢慢放在守门人的身边。然后又用盛果子的盘儿高高盛了一盘粘糕,同时又从怀里拿出一包上面写着是酒钱的一钱多金子,悄声说道:“让各位见笑,这是小可的一点儿心意,实不成敬意,请收下。”守门的听到含笑看看木牌,又看看金子,没好意思拿。其中一个老的对纪二六说:“你与香西大人的家人是亲戚,又持有木牌,怎能不让你进去?这些人情虽然不必要,但姑且收下。木牌你把它带在腰上,等做完买卖拿出来看看就行了。糕你从后门进去交给门卒们。进去吧!进去吧!”他很没礼貌地用下巴示意,操着四国的乡音说。纪二六唯唯诺诺地先拿起木牌带在腰间,又急忙伸胳膊拿起粘糕盘,把放下的货箱又背起来,用手扶着,弯着腰快步往岗楼背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