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回 妖尼庭聚众兵 素藤夜袭旧城

却说犬江亲兵卫辞别了祖母妙真,当来到城的正门时,落在后边的三个随从也赶到了。于是亲兵卫到守门的哨所,向那两个士兵致谢后,把寄存的马让马夫牵出来。他并未上马,而是往海边走了一百多米,回头看看随从们说:“汝等大概尚且不知,我今晨受主君的密令独赴他乡,因此带着随从反而多有不便,所以汝等三人返回稻村城向国主左右的人说明此事后,即回馆山。这匹马仍旧交给稻村看马厩的人,说马还在这里存放,这是日前从老侯爷那里拜领的名马。汝等在路上天黑了也不要投宿,要连夜赶到那里去。倘若有人问你们,就如实地说亲兵卫很快便离开妙真家,向所要去的地方去了。”他言语急促地吩咐后,大家听了说:“遵命。不过,即使有机密之事,一个人也恐有不便,还是跟个人去吧。”亲兵卫忙道:“汝等切莫多言,如果能带人我还不带么?快快去吧!”经过他这样催促,他们才领命牵着马奔稻村而去。亲兵卫目送了一会儿,这才放心,于是去附近海边的艄公家问:“今晚有去下总市河的船么?”艄公答道:“没有去那儿的船,但幸好是顺风,如多付船钱,现在就可开船。”亲兵卫听了,二话没说,照数付了船钱,准备搭乘那只船。登时两三个船夫,带着木饭桶、烧柴和水桶等往停船的码头走去。亲兵卫在后边跟着一同到了海边后,他们便做出船的准备。亲兵卫独自在岸边伫立,尽管春日天长,也已是黄昏时候了。

这时亲兵卫心里在想:“真是人的荣辱得失犹如一枕黄粱,比秋天的瞬息阴晴还变化莫测。日前我是带领数百名士兵的馆山城主,而今日则成了无一仆从跟随的万里孤客。这虽不足忧,但那宝珠是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得到的宝物,多年来为我护身,即使是为了主君,也未免对它太无情了,被埋在土中再也难以见到了。这也许是个前兆,我的噩运将同那颗丧失光芒的珠子一样。”他这样想着,心里十分愤慨,一时难以排遣。这时,忽然从身后亮光一闪,就好似投来一颗石子中在颈上,立即从衣领坠落下去停在九俞附近。亲兵卫吃了一惊,将手伸到衣服内一摸,果然有个像木栾子大小的东西落在后背上。他惊讶地拿出来一看,不是别的,正是日前借给君侯的那颗被深埋在滨路公主卧室下土中的仁字宝珠。“这究竟是怎回事?”他既惊且喜,仔细寻思:“我日前毫不吝惜地依着君侯的愿望,将此珠留在那里,大概这颗宝珠想找我,就从隔着两层罐和三尺深的土中又从遥远的地方回到我的怀里,这真太神奇、太灵啦!是否因为公主病愈,冤魂已被制服,伏姬神女便又让它回到我的身边?实在是奇哉!妙哉!这件事稻村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即使是我的珠子,不禀报将军就收起来也实感不安,以后恐怕更会受到怀疑。然而如今再回稻村禀报,则太丢脸了。不管怎样,吉凶祸福都由神的意志去安排吧。”他一边这样寻思着,一边解开怀里的护身袋,将珠子装进去又挂在颈上。这时船夫高声喊道:“客人!船已经准备好了,趁着顺风赶快上船吧!”亲兵卫在黄昏里答应着,快步登上跳板来到船中。于是船夫们扬起船帆,撤了跳板,将这叶扁舟划向大海,如同岸边的水鸟一样走上飘忽不定的旅途,往下总的市河而去。

这且按下不提,再说那日在稻村城内,义成主君想尽办法打发犬江亲兵卫去了他乡,于是唤后宫的某年老侍臣道:“滨路的病好了,冤鬼已被驱逐,从今日起犬江亲兵卫就不再值夜勤,同时因有要事,又吩咐亲兵卫到他乡去。如从水路走,今晚则即将开船。要将此事告知四位家老和有司以及老宫女们知道。”那位老臣领命下去传达了主君的旨意。堀内贞行、东辰相、杉仓、荒川等四位老臣和有司、近侍等听到此事,都无不感到惊讶,说:“那犬江亲兵卫因立大功而受嘉奖,做了馆山城主。如为寻找七犬士的下落,以便陪同他们前来,那就让照文十一郎前去最合适,他一直承担此任。将重用的亲兵卫轻易打发出去,这究竟是为何?”不少人都在这样地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