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良将不征地广二总 凶贼无心自诉积恶

话说安房上总二州之主君,里见治部大辅源义实朝臣之女伏姬,前在长禄二年秋,于富山自杀时曾大显瑞兆;同时金碗大辅孝德入道丶大和尚,为寻找当时飞往四面八方的那八颗明珠,立即鸣锡云游飘然离去,而后他的安危莫测;另外又派蜑崎照文去征贤纳士,许久仍杳无音信。最近义实主君有遁世之意,不纳众臣之谏,一日召集杉仓木曾介氏元、堀内藏人贞行以及其他有功之臣降旨道:“汝等曾谏吾切莫遁世,虽言之有理,但怎奈昔日吾曾因一言之失,使伏姬成了八房那只狗的伴侣,心里十分惭愧。可怜的伏姬,虽是羞花闭月的闺秀,但其贤才义勇使我自愧弗如,实是有男子气魄的女中豪杰,为使其父言而有信,不惜伴那畜生在深山苦度时光,幸而身未受污。不料与八房一同死在孝德的枪弹之下。那时念珠大显威灵,同时伏姬在弥留之时也曾有遗愿:天若有灵,则但愿此事是塞翁失马,因祸而得福,说不定会使自己大吉大利。然而令人痛心的是不仅千万年修来的一个爱女死于非命,而且吾妻五十子,也因思念爱女而日夜悲伤,于同月同日共赴黄泉。还有照文之父蜑崎照武,为追赶伏姬而葬身溪流。这已经够不幸了,可是金碗大辅孝德,因意想不到之罪,我也爱莫能助,只好割掉其发髻以代替砍头,使之入了空门,而成为无后之人。孝德之父八郎孝吉,帮助我劳苦功高,实无以答报。这些都是义实的疏忽之过,倘若依旧厚颜无耻地在世上尸位,后世有识者写战记野史,则会指责我是恬不知耻之徒。不仅汝等,而且义成也曾多次苦谏不让我遁世,我所以未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望汝等从明日起就侍奉义成,如同侍奉我一样,竭尽为臣之道辅佐其不足,使四境安宁,我也就放心了,汝等要善体此意。”他如此恳切示谕,氏元和贞行等老臣,觉得言之有理,被感动得潸然泪下,无言以对。其中氏元略微抬起头来,启奏道:“臣等遵命,君意既决,孰敢违抗?臣等受先君顾命之恩,自结城陷落,渡海至本州以来,虽忝列冢宰之位,但本无辅佐之才,今我君即使隐世,也望能作嗣子〔指义成〕 的监护人才是。”义实听了拒绝道:“无须如此,既已厌世又何必藕断丝连?家业让给我儿后,从此起就当义实已不在人世好了。我意已决,详情他日再说,汝等都且退下。”说罢进入后堂。见已不能使之收回成命,氏元和贞行等便莫可奈何地离席,都心情沉重地紧皱着眉头退了出来。

过了数日,举行了让位仪式。于是安房的嗣子义成派堀内藏人贞行为使者去京都奏请足利义政将军,得到任命为安房守,领房总二州。时维长禄三年己卯秋八月,在伏姬逝世的一周年,义实便实现了遁世的宿愿,十分高兴。将此事告谕士民后,便在泷田城内的西部另造一处恬静的宅邸,在那里赋闲,自称突然居士,不理政务。他虽想一心修行,但似乎还有未了的俗事,所以没有落发,便作为带发修行的居士,为伏姬和孝吉等祈祷冥福。在诵经念佛之余,便以松风萝月(1) 为友;有时赏花吟歌、观赏雪景,如情景两得,便吟歌赋诗,以遣胸中之郁闷。笔者认为,突然是出现之貌,既已入空门又以突然为号,大概是表示跳出尘世之外,有超脱尘世之意吧。“突”字既从穴又从犬,犬入穴意味着八房之犬,在富山时受伏姬之德的感化,而发了菩提心,与公主同死得以共入冢穴。另外将“突”字分解开则是在宝字盖儿之下有八犬。宝字盖儿是家、是覆屋,暗寓二十几年后八位犬士聚集此家,以八行辅佐其君,使之成为尧舜的吉兆。还有“然”字,既从月又从犬,也从火。如将火分开便是八人,月有明明德之意,也符合八犬士同能明德之意。当时对此含义无人知之,及至后来八犬士同来聚会,只有毛野悟出此理,感到是绝妙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