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枭头盔忠与凯旋 悼鼓盆定正知过(第2/5页)

复仇雪恨,非忠与孝耶?以寡克众,非智耶?拔城不略地,非礼耶?不诛降卒,而赈民,非仁耶?为怜贤良之自尽,不毁城郭,非义耶?进退以一日,非信耶?捐功不利己,非悌耶?吾有此八行兄弟,可敌百万骑也。谁蔑如八行者?两管领弑君夺职,先世后嗣,其辜可知。

犬山忠与追书

大家看了很感兴趣,一致赞叹说:“无论犬冢,还是犬山,写的都不是风流文字,简单明了,表达了勇士之本意。”连几十名士兵都兴高采烈地一同拍着刀背,齐声欢呼胜利,经久不息。

道节等已整好队,带领队伍将待撤退出城,信乃想找那个外道二,对他所尽之忠给予奖赏,可是他大概是想掠夺手边的钱财,便深入火中竟被浓烟熏死了。降卒们好歹发现了他的尸体前来禀报。信乃听了不禁嗟叹道:“那外道二实非忠诚义烈之辈,只因惜命,竟然做了敌人的奸细,城陷后冥罚就来到眼前,还没等领赏,就被战火焚身。临危变心帮助敌人者,都将是这个下场啊!”他把外道二之事向道节等说了后,其他四位犬士也都对报应来得这般迅速而感到惊叹。

却说信乃、道节、庄助、小文吾、现八、大角带领数十名兵丁往高畷撤退之际,从五十子城下到那里的海滨,沿途的商贾、庄客们,感激信乃赈济之德,都在路旁迎送,各自以箪食壶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信乃和道节对他们婉言谢绝,不受东西。在此之前,道节来五十子城时,曾吩咐十几个士兵让他们寻找己方战死者的尸体,看看在谷山附近生擒的仁田山晋五的情况,并做好枭敌人之首的准备。这时那些士兵已将所吩咐的差事办完在高畷之滨待命。道节们撤退到那里的海滨后,想先斩晋五,让人把他带至面前。晋五方才被道节射中被俘时,被拴在谷山脚下的一棵树干上,仅由一个士兵看着,今被带至这里的海滨,即将问斩,但是大概因为箭伤疼痛难忍,故而低头不语。道节登时离开折凳,站着厉目对仁田山晋五说:“汝前在户田河滩,帮助丁田町进追捕无辜的罪人额藏等时,我的世代老仆姥雪与四郎的两个儿子十条力二郎和尺八,因为久战疲惫被你杀死。这虽是汝之职责和为主尽忠,然而汝却只求虚名,贪图荣利,将力二和尺八之首级冒充额藏和信乃,枭首欺主,因而受赏得到重用,成了大石家的权臣。这是小人胆大包天的奸计,岂能饶恕汝之罪行。那个额藏是我的盟兄弟,就是这位犬川庄助。犬冢信乃也在这里。汝所缉拿的不是他们;汝之所作所为是奸诈的,所以才被这位犬川追赶,为我之箭所伤,这是造化的巧妙安排,是汝自作自受,今天要由我砍下汝之狗头,以为十条力二和尺八报仇雪恨。”他这样地责骂,晋五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地颤抖着说:“在下已知罪,请您饶命!”未待他说完,道节已拔出刀来,寒光一闪,仁田山晋五的人头已经落地。一同观看的信乃、庄助和现八,想起六年前在户田河滩的那场危难和荒芽山的情景,以及平和音音的遇难之事,还有曳手和单节不知去向,至今音信皆无,不由得心上泛起一层愁云,一时难以驱散。当时没有在场的大角,对善恶报应的如此昭著,深感人世之凄凉,而自觉怅然。其中道节慢慢拭刃纳入鞘中后,在由士兵伐树建造的枭首台上,让士兵第一个挂起敌军大将扇谷定正的头盔,其次是仁田山晋五的首级,还有被杀死的仇人的随从地上织平、末广仁本太、二阶堂高四郎、三浦三佐吉郎等,武士品级的头颅二十多颗。以定正为首,凡是知道姓名的,都立个名牌。征伐之事已告一段落,道节令人找来这附近的两三个里长,对他们说道:“我是已故炼马将军的余党,名叫犬山道节。今日复仇之战,取得很大胜利,斩杀二十多颗首级,已在这里枭首示众。只恨漏掉了定正,但他已被我射落了头盔,姑且用它代替其首级。要由年轻渔民轮流看守,不能让人偷走。明日清晨如有人来取头盔,可将我的话告诉他,让他拿走。在此之前不得松懈!”他如此叮咛嘱咐,渔民们吓得跪在地下,几乎把头都埋到沙子里,满口应诺。这时他才想到该凯旋而归了。往岸边看看这里没船,船都远在柴浦那边。于是道节便同其他五位犬士,赶忙带兵顺着海岸往前走了一里多路,那边很快看见,便将船划过来。登时岸上的士兵同来时一样分乘两三艘船,道节与其他五位犬士和毛野、有种们同船,互相祝贺,异常高兴。道节先问有种,我方战死和受伤的有多少人?有种答道:“方才领命的士兵们前去寻找,从海边抬来我方八个伤员。虽伤势较重,但不是要害之处,没一个阵亡的。便立即给伤号们服药,包扎伤口,将他们扶上在下昨晚乘来的那条快船,由一个人护理着已回了穗北。”道节听了点头道:“你安排得甚好。可是这些船说好在高畷的岸边等着,为何不在那里而靠到这里来了?”有种听了说:“这是另有缘故的。”说话间船已划至海上,却不向北划,而急忙向假名川的方向划去。道节更加惊讶,赶快追问这是什么缘故?毛野没等有种回答,忙对道节说:“犬山兄!船没停在约好的地点,故意在柴浦等候,如今又回北边去,都是小弟安排的。”道节听了紧锁双眉道:“请说说,这是什么缘故?”听他这样焦急地追问,毛野含笑道:“你还没想到么?你我虽然击败了大敌,但仇人的同伙儿并未被杀尽。倘若他们知道我们的去向,告知扇谷家,必然再派重兵前来。那时我们没有一个可御敌的城郭,以百余人的劣势兵力,据守在穗北的一个庄院内,即使半天也抵挡不住。纵然战死我们也义无反顾,决不后悔,但是冰垣老翁和落鲇夫妇岂不都成了瓮中之鳖,我们有何脸面这样做?因此便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而未把船拴在约定的海滨,用苫布将船苫上,远待在柴浦海上。然后打算把船划到羽田的海上,在那里过一天,夜间再回穗北,无人知晓不是可以放心么?此议君以为如何?”他说出了自己的深谋远虑后,道节和其他五位犬士都对毛野的有远见而感叹,说:“世人常说胜不卸甲,我们竟没注意到这一点。还是他有心计,值得佩服!”大家众口一致地赞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