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二犬分路助一犬 孤忠携镖讼众恶

文明十五年癸卯春,正月二十一日黎明,犬阪毛野胤智的多年夙志如愿以偿,为父胤度报仇的时机终于来到。笼山逸东太缘连劝说其主君扇谷定正,派他做使节去那小田原的北条家进行密议,其副使除有灶门锅介既济、越杉骆三一岑、鳄崎恶四郎猛虎外,还有大石宪重的家臣仁田山晋五相随,带领许多人马,今朝从五十子城内列队启程,在旭日升起时已来到武藏州品革与大森村之间的铃茂林。毛野在岸边等着,见缘连等到来,便从路旁的树荫下跳出来,报名后拿着所带的火枪,先把走在前面的缘连的马击毙,然后跑过去杀了笼山的四名年轻卫士。缘连趁此机会提着短枪,择路向田间小路退去。毛野挥舞血刀追赶一百多米远。这些已见于第八辑的末尾,在此只略加叙述,以使故事衔接起来。下面便来详述,请看官悉心细览。

再说缘连,他虽然知道毛野骁勇,武艺高强,但恰好己方人多势众,身后前有鳄崎和灶门的人马,又有越杉和仁田山的队伍殿后,知道有他们来救应,所以只是为了拖延点时间往后撤离,而没有逃走。毛野则犹如老鹰捉田边的野鸡一般,喝道:“卑鄙,滚回来!”眼看到了缘连身边,突然缘连回头看看,以田埂上的榛树作盾牌,站住厉目高声说道:“喂,你这厮实在撒野!你已知道,我年轻时因石滨故主的密令不能抗拒,虽曾杀了粟饭原首胤度,但是胤度之独子,年少的粟饭原梦之助,据世间传说已与其母当年同被处决,因此那个胤度怎会还有孩儿?然而汝却诡称是其子,骂我是仇家,干这种蠢事实在荒唐。我想汝不是疯人,便是奸细,想杀我无术,且又不识时宜,实是螳臂当车,太愚蠢啦!”他虽然如此大骂,但毛野却不惊慌,拉开架势说:“缘连,你这个蠢货!我如不是胤度之子,为何不顾敌众我寡,偏偏要与你一决雌雄呢?靠近点儿听我说!光阴荏苒,瞬息多年,我母是父亲之妾,怀我三年后,在相模州足柄的犬阪村生下了我,取当地之名,叫犬阪毛野胤智,但很少有人知晓我的姓名。由于上天鉴察和神佛的冥助,多年的夙望今日总算可以实现。自我出生便有两个仇人,一个是千叶家的奸臣马加大记常武,已在己亥〔文明十一年〕 夏,五月望夜于石滨的对牛楼,与其仆从们同被我杀死。剩下的一个仇家便是你。今天你跑不掉,这是上天的冥罚,无须狐疑,吃某这一刀。”毛野疾言厉色地进行谴责后,挥刀便砍。缘连听得明白,但已无暇回答,便捻动手中短枪进行交锋,一上一下地施展出他周身的武艺,频频向毛野的胸前刺去,枪尖犹如自云峰的山腰发出的闪电在地上掠过。然而毛野毫不在乎,连躲带拨,不断进攻,刀光好似洒在湖面上的月影,激起阵阵波澜。恰似二龙斗九霄,霏霏降金鳞;两虎搏幽谷,飒飒起狂风。双方虽好似都不含糊,但稍过片刻便见出武艺的高低。缘连哪里是孝义和勇敢胜过亿万人的毛野的对手,他很快便手忙脚乱,受了四五处轻伤,但还在顽强地战斗着。

却说在缘连的后方策马前行的那两个副使,灶门既济和鳄崎猛虎与缘连相距二百多米,从一开始就没走在一起。听到缘连的随从慌忙逃回来报告,既济和猛虎吃惊道:“方才听到远处枪响不知何事,原来是有了歹徒。士兵们赶快跟上!”他们这样喊着,拍马一齐向前,跑上去一看,缘连的四名年轻卫士,身首异处与马一同倒在那里。跟在这两个副使的随从后边的缘连的奴仆们,遥指那边的田埂说:“二位老爷请看!报名叫犬阪毛野的那个野小子,在那儿呢!”猛虎和既济听了,勒马回头看看说:“原来那个歹徒还没走,离得很近。不能让他伤了缘连。”二人厉声地命令士兵,想策马向前去救缘连,但是前边是很狭窄的水田的田埂,如独骑前进则安危莫测,不可冒进。然而若跳入田中,却是尚未犁过的田,上结薄冰,虽可见底,但不知泥泞有多深,人马无站脚之地。他们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一看可怜的缘连抵挡不住毛野的频频进攻,枪被压在下边,已是岌岌可危,大家都十分着急。猛虎怒不可遏,不觉高声喊道:“灶门你看到了么?左右两边的路虽然不近,但路宽可过大队人马。你同越杉、仁田山们商量,从左右大路带领人马,向这边包抄。我独自从中路去解救那里的危急。”说着从持枪从者的手中拿过枪来挟在腋下,策马向前。在宽不足三尺的田埂上,飞也似地跑上去,后边跟着的年轻侍卫和奴仆们,也都争先恐后地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