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军木媒说庄官 蟆六伪渔神宫

却说阵代簸上宫六,自从前几天看到庄头蟆六的女儿滨路以来,恋念的欲火难禁,梦寐不忘,心想找个媒人去求婚。他流露出的这种隐情,被其属下靠巴结权势起家的军木五倍二看穿,见左右无人之际,军木对宫六说:“想念意中人一定露神色,露出神色就有人知道。某近日察看尊公神气,就已知其意。必然是为了蟆六的女儿滨路之事,如果是槐门贵族的小姐或许就难办,尊公属下的一名庄头的女儿,何必如此劳心伤神。若想娶她,某愿去做媒,把您的心意转告蟆六,他一定乐意。尊意以为如何?”他这样地窃窃私语,宫六莞尔笑道:“正如你所觉察的。然而滨路是蟆六的独生女儿,并且听说早就有了女婿,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因为想不出好主意来,正在为难,不料被你看穿。”五倍二用膝盖往前凑身说:“尊公未免太过虑了。蟆六是您属下的庄头,让他倒下起来,还不是凭您的一句话。因此即使有婿,也可以改变,结这份婚姻。他若犹豫不决,就是自取灭亡。某将此利害说给他,必得应允。请放尊心。”他很有把握地承担了这件事,宫六非常高兴。

次日,宫六让七八个奴仆抬着聘礼,派军木五倍二做媒人,悄悄去蟆六家。五倍二来到蟆六家与他见面后,述说了簸上宫六想求婚之意,并一再进行劝说。蟆六没有立即答复,待与妻子商量后再做道理。说毕退去,过了半晌才回来,对五倍二说:“适才把大媒之意向滨路的母亲说了。真没想到诸事皆赖恩顾的簸上大人,执意要娶滨路,而且又郑重地派您来做大媒,我们父女真是三生有幸,但有一事为难。有个叫犬冢信乃的是贱内龟筱之侄,由于如此这般的缘故,自幼将他收养作为养子,并把滨路许配给他,还打算把职务也让给他,均订有契约,当时有许多人做证。当然让信乃做女婿既非我们夫妇之所愿,也不是滨路所情愿的。因为乡里们要求,不得已而为之,所以须待信乃远走之后方能答应。”五倍二听了冷笑道:“你说的话语无伦次,就是有那种情况,也未免太过分认真了。你如果想与簸上氏结亲而并非虚情假意,就该肯定地回答,然后再让那个女婿走开亦不为迟。某虽不肖,也是当城的官员,为阵代做媒,不能回禀这种模棱两可之词。你如果执迷不悟,则是自找苦吃,冥罚迅速,不立即决断,将待何时?”蟆六受到威吓,面色苍白,牙齿打战,一时难以回答。过了片刻清醒过来,长叹口气说:“军木公言之有理。某即使才浅愚钝也不能推辞女儿这种难得的婚事,只是要说明其中的障碍。但要稳妥地消除这个障碍是不容易的。这不但是我们父女之事,而且也为了今后少给簸上大人添麻烦,请您费心想想办法。障碍未除之前,切勿透露订亲之事,我决不违抗簸上大人的美意。”五倍二听后,和颜悦色地说:“知道了。你早点答应,我也面上有光。阵代大人似乎有些性急,今天是好日子,带来了他的聘礼。”说着把礼单递给蟆六。外面跟随军木的男仆,听了主人咳嗽的暗号,就把礼品抬进来,一样一样地把走廊摆得满满的。蟆六看了,心里虽有些不安,但又不能推辞,写了回书交给五倍二,又命令奴婢准备喜酒。五倍二急忙制止说:“尚未消除那个障碍就着急吃喜酒,立即让阖府皆知,以后事情就难办了。簸上大人恐怕也等急了,喜酒改日再吃,告辞了。”说罢起身,蟆六说:“您说得是,小的不敢挽留。”便恭恭敬敬地以额及地接着说:“这样仓猝十分遗憾,那就等您再度光临时,置酒款待。”他前边带路送到正门,趴在地板上,真如同他的大名,像癞蛤蟆一样,撑着两只胳膊,抬着头互相祝贺千秋万岁。留步的未来泰山和送走的媒人,打开扇子遮着伏天的骄阳,抬着长方形大箱子的仆从,夸“吹来一阵好风”,跟在主人后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