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风雨之夜(第3/11页)

还没等斯通先生回话,他就拿起话筒,拨了电话。

◆〇◆

“我们是不是该要快到我们爬过的那扇大门了?”丁波说。

雨已经停了,夜色明朗了许多,但是风势加大,在身边咆哮,只有大喊大叫才能听见。他们身边树篱的枝条摇摆起伏,看起来仿佛在扬鞭抽打星空。

“这比我记忆中的路可远多了。”丹尼斯顿说。

“但没那么泥泞。”珍说。

“你说的没错,”丹尼斯顿说,“这路上都是石头。和那条上来的路一点都不一样。我们走错了。”

“我想,我们肯定是对的。”丁波温和地说,“我们走出树林之后,就沿着这条树篱向左边转了半度,我肯定地记得——”

“我们不是从右边走出小树林的吗?”丹尼斯顿说。

“只要我们改变了路径,我们就会绕着圈子走一夜。我们还是一直走吧。最后肯定会走到大路上的。”丁波说。

“喂!那是什么?”珍突然说。

大家都听着。他们紧张地听着那不知为何物的、有节奏的声音,风势猛烈,那声音似乎遥不可及,可是瞬时之后,他们大喊起来“小心!”——“走开,你这头畜生!”——“快回去!”——等等这类的话。三个人都缩进树篱里,身边一匹马在泥地上慢跑而过,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蹄子带起一团冰冷的污泥,正中丹尼斯顿的面颊。

“哦,快看!快看!”珍大喊,“拦住他!快点!”

“拦住他?”丹尼斯顿还在擦脸,“到底为啥?最好别让我看见那头不讲道理的牲口,要不我——”

“哦,快对他喊话,丁波先生,”珍失去耐心,发作了,“快来啊,跑啊!你看不见他吗?”

“看什么?”丁波喘着粗气,他们都在珍的催促之下,追赶着那远去的马。

“马背上有个人。”珍喘着气说。她累坏了,上不来气,还跑掉了一只鞋。

“一个人?”丹尼斯顿说,然后他也叫起来,“天哪,先生,珍说得没错。你看,看那里!借着天色看……在你左边。”

“我们赶不上了。”丁波说。

“嗨!停下来!回来!我们是朋友——朋友,朋友![1]”丹尼斯顿大吼。

丁波此刻叫不出声来。他老了,晚上还没有休息就出发了,现在他的心力交瘁,这有什么后果,大夫很多年前就警告过他。他倒是不怕,但是先要喘喘气,否则没法扯起嗓门喊(至少没法喊出古太阳系的语言)。他站起身,努力深呼吸时,那两个人再次突然大喊起来:“看啊!”在星空之中,高高腾起一匹骏马的身影,似乎是从二十码外一举跃过树篱,马看起来其大无比,有很多条腿。在马背上,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人,破成千丝万缕的长袍迎风在他身后很远处牵扯。珍觉得那人在回头观望,似乎在嘲笑。泥水飞溅,传来砰然一声,马落在树篱另一边;除了风声和星光,一切又归于平静。

◆〇◆

“你有危险,”弗洛斯特关上马克的牢门,然后说,“可是你也得到了一个伟大的机会。”

“我猜想,我终究还是在研究院里,而不是在警察局。”马克说。

“是的,可你还是一样危险。研究院很快就会有处决人犯的正式权力了。实际上在此以前已经行使过了。辛吉斯特和卡斯泰尔斯都被处决了。我们需要采取这样的行动。”

“如果你们要杀死我,还用谋杀指控糊弄我干什么呢?”

“在继续说以前,我必须请你保持绝对客观。憎恨和恐惧都是化学现象。我们对彼此的态度都是化学现象。社会关系是化学关系。你必须客观地看待自己的感情,别因为感情干扰了对事实的注意力。”弗洛斯特说。

“我明白了。”马克说。他在演戏——尽量让自己显得朦胧地怀有希望,又稍微有些愠怒,好让弗洛斯特有所发挥。可是他的内心,却因为对伯百利有了全新的洞察,而下定了决心,这人说的话,连一句也不要相信,不要接受他提的任何建议(尽管可以假装接受)。马克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这个认识:这些人是他的死敌;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心妥协和轻信的老毛病又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