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伯百利的月光(第6/11页)

威瑟对他的态度已经缓和得令人振奋。在他们谈话将结束的时候,他把马克拉到一边,虽然语气含糊,但是父亲般慈爱地谈到马克写的那篇杰作,最后还问到了他的妻子。副总说他听到了传言:马克的妻子患上了——呃——某种神经紊乱,他希望这不是真的。“究竟是什么烂人告诉他这些的?”马克想。威瑟说:“我考虑到,鉴于你现在肩负工作的巨大压力,以及因此造成你无法如我们大家所愿(为你自己考虑)燕居家中,在此情况下,研究院可以考虑……我说的是很私下的话……我们大家会很欢迎斯塔多克太太来这里。”

直到副总说出这话,马克才意识到,再没有什么比让珍来伯百利更让他反感的了。有太多事情珍无法明白:不仅仅是他已经渐渐酗酒上瘾,还有——哦,从早到晚,没一件事珍能理解。对马克和珍双方而言,公道地说,马克在伯百利生活期间和别人的成百上千次交谈,没有一次能在珍面前自圆其说。她只要一出现,圈内人彼此的欢笑就会变得那么刺耳和虚无缥缈;他觉得那是正常的精明审慎,她会觉得,也会让马克自己觉得那不过是纯粹的溜须拍马、造谣中伤、阿谀奉承。珍置身伯百利,会让整个伯百利显得俗不可耐、华而不实又鬼鬼祟祟。一想到要教会珍如何不去惹火威瑟,还要投“仙女”哈德卡索之所好,马克就头疼。他含糊地向副总找了个借口,忙不迭地道谢,然后就赶紧走开了。

那天下午,他正在喝茶,“仙女”哈德卡索来了,靠在他座椅背上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说:“你搞砸了,斯塔多克。”

“这次怎么了?“仙女”?”他说。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回事,小斯塔多克,就是这回事。你是不是下定决心要惹火那老人家?这可是个危险的把戏,你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我们都在为你努力,安抚他,今天上午我们还以为我们终于成功了呢。他上午还说,那个一开始就打算让你担任的职位,该让你就职了,就别管见习期了。天空本来万里无云:然后你就和他说了五分钟的话——实际上还不到五分钟——就那么一会儿,你就让我们的努力全白费了。我开始觉得你有神经病了。”

“这次他到底又怎么了?”

“你最应该知道!他是不是说了要你把妻子带来这里?”

“是的,他是说了。那又如何?”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别挂念这事——当然,还对他千恩万谢,如此如此。”“仙女”吹了声口哨。

“你看不出吗?我亲爱的,”她边说边用指节轻叩马克的脑袋,“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对任何其他人,他可从没这么做过。要是你对他冷眼相待,你本该当时就知道你冒犯了他。他现在在正闷气,失去了信心。他说他‘伤心’了:这就是说,某人很快也要伤心了!他认为你拒绝他的建议,是表明你不是真想在这里‘扎根下来’。”

“这么想真是发疯。我是说……”

“你究竟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你会把妻子接来这里?”

“这难道不是我的家事吗?”

“你不想让她来这里吗?你对你的小媳妇可不太礼貌啊,斯塔多克。有人还告诉我她美得不得了。”

此时,两人眼前慢慢显出威瑟的身形,朝这里漫步而来,他们闭口不谈了。

晚饭时候马克坐在费罗斯特拉多身边。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人,都不是圈内人。这个意大利人心情不错,谈兴正健。他刚刚下令砍倒某地和某地的一些大山毛榉树。

“你为什么这么做,教授?”有一个坐在对面,叫温特的问道,“我还以为,离房子这么远,这些大树没什么坏处呢,我自己还很喜欢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