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伯百利和山顶的圣安妮(第2/11页)

马克没有再明确地问到底国研院要他干什么;部分是因为他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早就该自己知道这个答案,部分也是由于,在这间屋子里提出一个如此直接的问题,会显得很生硬粗鲁,会立即让他和屋里这温暖得近似迷醉的氛围格格不入:模糊不清,但是又重任在肩、信心十足,他已经逐渐融入了这气氛之中。

“您太客气了,”马克说,“只有一点我想再了解一些,就是,嗯,就是具体的岗位工作内容。”

“啊,”威瑟先生的声音深沉到如同叹息,“我很高兴您以如此轻松的形式提出了这个问题。显然您和我都不希望在此做出任何有损于委员会权力之事。我对您的动机有深刻的理解和尊重。我们此时当然不是从准技术角度来谈一个工作岗位。这对我二人均不适宜(当然,您也可以以各种方式随时指正我),至少会很不方便。但我认为,我可以相当肯定地担保没有人想对您施以羁縻,加以绳墨[1]。当然,我们内部并非确实严格按照民主的规则思考问题。我认为像您和我这样的人是,呃,开诚布公地说,很少乐于使用这类概念。研究院里每个人都认为其工作并非是最终目标的重要贡献,但他们的工作已经是这个有机的体系不断进步、自我发现过程中的一级阶梯,或一个重要的时刻。”

愿苍天垂怜,马克实在是又年轻,又害羞,又虚荣,又胆小,皆集于一身,他说:“我确实认为这很重要。您掌管的机构灵活有弹性,正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此后,他再也没有机会问起副总监这个问题了,只要副总监缓慢轻柔的嗓音一停,马克就会学着话风回他的话。他显然是一筹莫展,只有一个问题周而复始折磨着他:“我们究竟在说什么?”在面试结束时,马克听到了几句明白话。威瑟先生希望他最好能加入国研院俱乐部:即便在今后几天里,作为一名成员也比作为客人要自由得多。马克同意了,可马上又像个小孩似的脸涨得紫红:他发现要成为终身会员,最便宜的手续也要花费200镑,而他在银行的存款没有这么多钱。当然了,如果他得到了这份年薪1500镑的工作,入会费也就交得起了。可他能得到这份工资吗?这份工作有戏吗?

“真不巧,”他大声说,“我忘记带支票簿了。”

过了一会儿,他和费文思通一起走上台阶。

“怎么样?”马克急切地问,费文思通好像没有听见。

马克又问:“怎么样?我啥时候能知道消息,我是说,我得到这份工作了吗?”

“喂,伙计!”费文思通突然向楼下大厅里某君大叫起来。他疾步走下台阶,亲热地和那人紧紧握手,然后就没影了。马克本来慢悠悠跟在他后面,此刻站在大厅里,沉默不言、孑然一身、手足无措,四周都是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都在走过大厅,向他左侧那两扇大折叠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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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感觉真漫长,马克立着,不知所措,尽量假装自然,避开陌生人的视线。折叠门后传来喧闹声,香气袭人,显然是正在吃午饭。马克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有无吃午饭的资格。最后他决定再也不要像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就走进去了。

他原本希望这里有几张小桌子,他就可以找一张坐下。结果这里只有一张长餐桌,几乎坐满了人。他没有找到费文思通,只好在一个陌生人旁边坐下,一边嘴里还咕哝着:“我想这里是随便坐的吧?”但邻座的那个陌生人显然没有听见。他是个闹哄哄的人,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还和另一边的邻座说话。

“就是这样,”他说,“我和他说过的,他们怎么处理对我都一样。如果副总决定让IJP的人过来接管一切,我也不反对。我反感的是,某些人的本职工作倒有一半是其他人做的。本来一个职员可以做的活,现在三个HD搞得人仰马翻。这太荒唐了。你看看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吃午餐的众人,说话都是这个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