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钢之泪水(第2/9页)

风吹过艾瑞尼河的西侧支流,将塔瓦隆岛抛在身后。它掠过亚林代尔桥,呼啸着飞上高空,仿佛在嘲笑冲过这座桥的敌人都将死于非命。随后,风扫过桥头的亚林代尔,这个位于塔瓦隆附近的村子,人口已经显著减少,许多人家都在战争开始时逃进了塔瓦隆。那支敌军出现得太突然了,仿佛被一场暴风卷来的一样,事先毫无征兆。但没有什么人对此感到奇怪。这支叛军是由两仪师率领的。那些一直生活在白塔阴影下的人们,很少会为两仪师有些什么样的能耐而打赌。

现在叛军还驻扎在城外,并没有攻城的意思,但也不像是准备退走。他们的人数超过五万。大量帐篷成环形环绕在两仪师的小营地周围,在内营和外营间有着清晰的界线。这条界线是在不久之前才被划出来的,其目的是为了阻挡那些男人,尤其是那些能够使用阳极力的男人。

在一些人的眼中,这座反叛营地似乎是打算永远驻扎在这里了。营地里弥漫着一种日常生活劳作的气氛。穿着白袍的身影四处奔忙,一些人穿着正式的初阶生制服,另外许多人则只是穿着仿制品。仔细观察一下,还能发现这些白袍女子中有很多人已经很不年轻了,甚至有些人头发已经灰白。但她们在这里依旧是“孩子”,需要以完全顺从的姿态洗涤衣服,拍打地毯,刷洗帐篷,接受仪容沉静的两仪师的监督。如果有人注意到那些两仪师过度频繁地瞥向远方那座钉子般的白塔,也许会误以为她们的内心感到不安或紧张。两仪师很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向来如此。即使现在也是,尽管她们的玉座艾雯·艾威尔已经被俘,并囚禁于白塔之中。

风吹起几条裙子,从晾衣绳上掀下几件衣服,然后继续向西吹去。经过高耸入云、从破碎的峰顶不断喷吐出烟尘的龙山,越过黑丘,行经卡拉兰草原。在这里,一团团积雪还残留在岩块石壁的阴影下或山地丛林中。春天应该已经到了,春草应该已经钻出冬季败叶的覆压,柳树的细枝上也应该缀满了嫩芽,但这样的情景却几乎完全没有出现。这片土地仍然处于蛰伏状态,仿佛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前一个春天不自然的高热一直延伸到了冬季,造成的干旱烤干了最富生机的植物以外的其他所有植被。当冬季终于到来时,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场冰雪风暴,以及迟滞不去的致命霜冻。现在,严寒终于退去,散居在这里的农夫们却还没有看到任何希望。

风吹过枯黄的冬草,摇晃着光秃秃的树枝,一直向西,来到了被称为阿拉多曼的这片土地,这里有许多低矮的山峰丘陵。某种东西突然给这阵风一记猛击。某种看不见的、来自遥远北方的黑暗产物,它在对抗自然的潮汐和空气的流动。风受到它的驱赶,吹向南方,掠过山峰和褐色山麓,到达一座用原木搭建的庄园房舍。这里位于阿拉多曼东部山丘的偏僻松林中。风吹过这座庄园,以及它前面广大空地上的帐篷,不断地吹动松针,摇撼着帐篷。

转生真龙,兰德·亚瑟站立着,双手背在身后,朝敞开的窗外望去。尽管现在只剩下了一只手,但在他的意识里,那仍然是他的“双手”。现在他的左臂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残肢。他能用右手的手指触碰到那片被阴极力治愈的光滑肌肤,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另一只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像钢一样硬,他想着,我是钢。这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我只能继续向前。

这幢房子是用粗大的松树和雪松原木建成的,从建造的风格来看,它的主人似乎是一名阿拉多曼富翁。不断吹过的强风让它发出阵阵呻吟。风中还带有一股腐肉的气味,在这些日子里,这种气味相当常见。肉会毫无预兆地腐烂,有时牲畜被屠宰后几分钟就会发出一阵阵恶臭,无论是将它们风干还是腌制,都毫无帮助。这种腐败缘自暗帝的碰触,而现在的每一天,这种可怕的情形发生得愈来愈频繁。再过多久,这世上的一切就会变得油腻而令人作呕?就像曾经覆盖阳极力的污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