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巨岩之内(第4/15页)

不过,并非一切地方都显得如此和平,虽然还是早晨,兰德却看见吵闹的醉汉被扔出酒馆,以及接连不断的殴斗厮打。人群中能清楚地看到许多扈兵,他们的腰间都挂着长剑,羊毛外衣的灯笼袖上有着代表不同家族的色彩条纹。但就算是街上那些穿戴胸甲和头盔的执勤士兵,也完全不去管束随处可见的暴力事件,而且有不少打架的人正是那些扈兵,被他们殴打的可能是另一名扈兵,或者是海民,还有可能是那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劳工、学徒和挑夫。无事可做的士兵会愈来愈烦闷,而烦闷的士兵就会喝酒和打人,兰德很高兴看到反叛一方的扈兵们陷入这种状态。

枪姬众在人群中快速移动着,依旧装作和兰德毫无关系的样子,不止一个人搔着头顶,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们——其中主要是那些黑皮肤的海民。另外就只有一群群的小孩子大声叫嚷着,追逐在她们身后。那些皮肤同海民一样黝黑的提尔人以前见过艾伊尔,就算他们可能在寻思为什么艾伊尔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他们的心思显然都在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面,更不会有人多瞥兰德一眼。骑马走在街上的人并不只兰德他们,而且这些骑马的人往往都是外国人,皮肤白皙、穿暗色衣服的凯瑞安人;黑色发辫上缀着银铃的艾拉非人;古铜色皮肤,斗篷下面能看到半透明骑马长裙的阿拉多曼女人,那个女人身后跟随着两名穿钢片皮革外衣的粗壮保镖;还有一名剃光头顶,只留下一个灰色顶髻,外衣紧绷在肚子上的夏纳人。在提尔,每走十步就会看见一个外国人,提尔的贸易线路延伸得非常遥远。

像前几次出现在城市中一样,兰德的身边不断发生着奇异的事故:一名面包匠的学徒跑过他面前,一跤摔倒在地上,把手里的面包篮扔上了半空,当那个男孩在兰德身旁爬起来的时候,却忽然立住不动,只是张大了嘴盯着掉下来的篮子和面包,那些长棍面包在篮子旁边都是一端着地,相互支撑,形成了一个圆锥形。一个只穿着衬衫,正在一家旅店的二楼窗户旁喝酒的人不小心掉出窗外,他的尖叫声只发出一半就中断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双脚着地,完好无损地站在距离泰戴沙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手中还拿着他的啤酒杯。兰德没有放慢脚步,只让那个人继续去惊叹他的奇迹。异变的波澜跟随着兰德,向整座城市荡漾开去。

并非每一个奇异事件都像那些长条面包一样与人无害,或者像那个跌下楼的醉汉一样保住了自己的脖子,兰德带来的异变能够让本来无足轻重的扑跌造成骨折颈断的重伤;人们会说出自己从不曾说过的话语,因而与别人结下一生难解的仇恨;女人会因为她们早已习惯的细小嫌隙而决定毒杀自己的丈夫;或者,也会有人从自己的地窖里挖出一只腐烂的麻袋,里面装满了黄金,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地窖里挖土;或者是一个男人终于握住了一个女人的手,而他以前从来都不敢靠近她。毁灭总是和幸运同时出现,明说这是一种平衡,发生一件坏事,也就会发生一件好事。兰德觉得应该是发生一件好事,一定要伴随一件坏事,他要尽快处理好提尔的事务,迅速离开。在拥挤不堪的街道上策马狂奔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并没有让坐骑真正慢下来,枪姬众们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进入城墙没多久,此行的目的地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一座兀山般的巨岩从艾瑞尼河边一直延伸到城市中心,跨越了至少八九个街区,占地足有一平方里,甚至更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座城市中其他所有的建筑物。提尔之岩是现存最古老的人造堡垒和建筑物,在世界崩毁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古代两仪师们借助至上力建造了它,它通体是一块坚硬的巨石,没有任何接缝,三千多年的风雨磨蚀,也只是让它的表面变得粗糙。它最低处的一排城垛位于距离地面三百尺的高度,更低的地方就只有箭孔和泼洒滚油及熔铅的喷口了,任何围攻这里的军队都阻止不了提尔之岩脚下有城墙护卫的码头,为它源源不断地提供物资。提尔之岩里还有熔炉和锻造工厂,能够打造和修补守城者所需要的一切武器。它最高的塔楼屹立在整座堡垒的正中央,上面飘扬着提尔的旗帜——一半红色,一半金色,上面有三颗排成斜线的银色新月。那面无比巨大的旗帜翻卷飘扬,即使是站在地面上,也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图案,而能够卷起那样一面旗帜的风一定很强。低处的塔楼上也都挂着同样图案,只是形式较小的旗帜。和它们排列在一起的还有代表古代两仪师的红旗,上面绘着半白半黑的饼图案,以及光明之旗,一些人称它为真龙旗,尽管真正以“龙”为名的旗帜另有一面。看样子,达林大君在炫耀他的君主,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