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钢铁的时刻(第2/17页)

帐篷帘被掀了起来,苏罗丝女大君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帐篷,她的黑发挽成一个华丽的发髻,剩下的披散在背后,带褶皱的雪白色长袍和刺绣华美花饰的外袍丝毫没有沾染帐外的尘泥。米拉杰本以为她还在艾博达——她一定是乘坐巨雷肯赶来的,这次随同她前来的奴仆已经算相当少的了。两名佩着黑穗长剑的视死卫士撑着帐篷帘,在帐篷外还有更多的视死卫士。这些披挂红绿色铠甲的武士永远都是一副岩石面孔,他们是女皇的化身。愿女皇永生。即使是皇之血脉也不能忽视他们。苏罗丝却只是高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一些真正的仆人——就像她身后的那名达科维一样——那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只穿着一双软鞋和一袭几乎透明的白纱长袍,蜂蜜色的头发编成许多细小的辫子。她捧着女大君的镀金写字台,柔顺地跟在大君身后两步的地方。苏罗丝的血脉代言者亚纹紧跟在主人身后,她是一个目光凌厉的女人,左侧头发被剃光了,头顶右侧剩下的浅褐色头发编成一根紧密的辫子。米拉杰从高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苏罗丝身后的第二名达科维,他震惊地意识到,这名身材娇小、穿着透明长袍的黑发女子竟然是一名罪奴!一名罪奴穿上了皇之血脉财产的服装,这是米拉杰前所未闻的。而更加奇怪的是,牵着罪铐的竟然是亚纹!

但米拉杰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疑的神色,他只是单膝跪倒,喃喃地说道:“光明照耀苏罗丝女大君,全部荣耀归于苏罗丝女大君。”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跪倒在铺着帆布的地面上,双眼俯视。米拉杰也是皇之血脉,只是他的位阶太低,不能像苏罗丝那样剃去头顶两侧的头发,只能将小指的指甲涂漆。他也不能对于女大君的任何行为表示惊讶,比如为什么女大君的代言人晋升为侍圣者以后仍然在履行罪奴主的职责。这是一片奇怪的土地,正处在奇怪的时刻,转生真龙已然崛起,马拉斯达曼尼在这里四处横行,肆意杀戮和奴役。

苏罗丝只是瞥了米拉杰一眼,就走到那张大桌前,开始研究桌上的地图。如果说她的黑眼睛在看着地图的时候变得目光锐利起来,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在她的指挥下,海力奈已经取得了超越他们梦想的功绩,夺回了大片被偷窃的土地。他们被派遣时所接受的任务只是探察故土的情况,在法美镇之后,有些人甚至以为就连这也不可能了。她气恼地在桌面上敲着指头,食指和中指涂漆的长指甲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如果能持续取得胜利,她也许就能剃掉所有的头发,并在两只手的第三根指甲上涂漆了。在取得丰功伟绩之后被皇廷收养是确有先例的事情。不过,如果她走得太远了,超出了限度,她也可能被折断指甲,套上皇之血脉的侍女们才会穿的透明纱袍;或者被卖给一名农夫,在田地里度过余生;或者汗水淋漓地在货舱里工作。但最糟糕的是,也许米拉杰自己也要因此而被割开动脉。

在一片寂静中,米拉杰继续耐心地看着苏罗丝。在得以晋升成为皇之血脉以前,他曾经是一名情报尉官,一名雷肯骑士,他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动静。一名侦察兵的生死往往取决于他看见了什么,或者没有看见什么;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如此。匍匐在帐篷里人之中有一些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苏罗丝完全可以一脚将他踢开,让其他人继续他们的工作。一名信使被门口的卫兵们拦住了,她带来的信有多么紧急,让她甚至想要闯过视死卫士?

捧着写字台的达科维这时正在注视米拉杰的眼睛,愤怒的神情从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一闪而过。皇之血脉的财产也会表露愤怒吗?不正常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米拉杰的视线闪到罪奴那一边。罪奴低头站立着,但仍然在用好奇的目光扫视周围。褐色眼睛的达科维和浅色眼睛的罪奴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但她们有某个共同的地方,就在她们的脸上。奇怪的地方。米拉杰说不出她们两个都是多大年纪。虽然米拉杰的目光游走得很快,但亚纹还是注意到了。她一拉罪铐的银索,那名罪奴立刻将面孔俯到了地面上,然后她打了一个响指,用没有戴罪铐的手向地面一指,看到蜂蜜色头发的达科维没有动作,她不禁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