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星星之火

爱莉达·德·艾佛林尼·亚洛伊汉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拂过肩头修长的七色圣巾,这是属于玉座的圣巾,而她正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有许多人第一眼看见她时只会注意到她的美丽,但只要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张显不出苍老的两仪师面容上,严肃的神情一定已经持续了很久。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今天这种神情中又多了一些东西,黑眸里闪动着一丝愤怒的火焰。

她几乎没有去倾听在面前一字排开、坐在凳子上的女人们的发言。她们衣服的颜色从纯白到暗红,质料从羊毛到丝绸,根据每个人的品味各不相同。但除了其中一个之外,所有人都披着正式的披肩,披肩背后正中央绣着塔瓦隆之焰,各种颜色的流苏代表佩戴者所属的宗派。看上去,就好像这里正在召开白塔评议会。那些女人正谈论着从世界各地传来的报告和谣言,想要从一团团纷乱的臆测中挑出真正的事实,想要确定白塔该如何行动,但她们很少会瞥一眼桌子后面的这个女人,这个她们发誓要效忠的女人。爱莉达没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女人身上。她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或者,她们知道,却没有勇气提到它。

“夏纳显然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说话的是身形纤细的黛妮勒,她看起来总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仿佛正旁若无人地做着白日梦。她是惟一出席的褐宗两仪师。褐宗、绿宗和黄宗在这里都只有一名代表,这三个宗派不会喜欢这种状况,而蓝宗两仪师则一个都没有。现在,黛妮勒蓝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正深陷在自己的内在思绪中,沾在脸颊上的墨水污渍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暗灰色的衣裙上满是皱褶。“有传闻说那里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不是因为兽魔人或艾伊尔人,但来自奈亚隘口的袭击似乎正在增加。冲突的双方都是夏纳人,这在边境国很不寻常,他们极少会彼此攻打。”

“如果他们想发动一场内战,他们至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奥瓦琳冷冷地说道。她的身材高瘦,全身都裹在一件白色丝袍里,她就是那个没戴披肩的人。围在她肩头的撰史者长巾也是白色的,显示出她来自白宗,而非红宗(按照传统,撰史者应该从爱莉达原先所属的红宗里提拔)。白宗两仪师总是冷若冰霜。“兽魔人仿佛全消失了,整个妖境似乎平静到只要两个农夫和一名初阶生就可以看守。”

苔丝琳瘦骨嶙峋的手指翻卷着放在大腿上的文件,但并没有去看它们。她是在座的四名红宗两仪师之一,现在这里的红宗两仪师比任何其他宗派的两仪师都要多。她的表情几乎像爱莉达一样严肃,不过没有人会认为她拥有爱莉达那样的美貌。“也许那里不像现在这么平静会更好些。”苔丝琳的话语里有很重的伊利安口音。“今天早晨,我收到一个讯息,沙戴亚的元帅已经率领一支军队离开了首都。行军的目标不是妖境,而是相反的方向——东南方。如果妖境不是现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样子,他绝不敢这样做。”

“那就是说,关于马瑞姆·泰姆的讯息已经传了出去。”奥瓦琳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或地毯的价格,而不是一场潜在的灾难。白塔在隐瞒马瑞姆·泰姆已经逃亡和再次捕捉他两方面投入了同样巨大的力量。让世界知道白塔无法看管住已经被逮捕的伪龙,对白塔没有半点好处。“看起来,泰诺比女王或达弗朗·巴歇尔不信任我们可以处理掉马瑞姆·泰姆,也许他们两个人都这么想。”

提到马瑞姆·泰姆,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个男人有导引的能力,她们将他押往白塔,要对他进行驯御,永久地切断他和真源的联系,却被他在半路上逃走了。但这并不是她们讳言此事的原因。有导引能力男性的存在,是一种最为恐怖的诅咒,捕猎这样的男人正是红宗存在的原因,而其他宗派也要尽力帮助红宗完成这样的任务。但现在,桌子对面的大多数女人们都不自然地耸动着坐在凳子上的身体,拒绝去看彼此的眼睛,因为提到马瑞姆·泰姆会让她们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她们绝不想大声说出来的话题。这个念头让爱莉达也不由得嘴里阵阵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