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丝线(第2/4页)

“我想把棋盘摆出来,虽然时候不早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玩上一盘。”汤姆不禁又加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赌一盘?”如果是和麦特玩骰子,他一个铜板都不会赌,但下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下棋需要了解太多的技巧和布局,麦特的好运气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

“什么?哦,不,时候不早了。汤姆,有……这里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将棋盘靠在一条桌腿上,汤姆从桌子上的杂物堆中找出他的长柄烟斗和烟草袋。“什么样的事?”他一边问,一边在烟斗里填满了烟草,又从容地把一个纸捻在烛火中点燃,点着烟斗,吐出一个烟圈,直到这时,麦特才答道:

“比如兰德正在发疯,就是这样的事。不,既然你会问,表示你没碰上。”

一阵寒意让汤姆耸了一下肩膀,但他只是吐出一团蓝灰色的烟雾,竭力保持着平静,坐在椅子上,将那条瘸腿伸到身前:“出了什么事?”

麦特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停顿地说出所有的事情:“我手里的牌想杀死我,它们有玉座、大君,还有……我不是在做梦,汤姆,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灯笼袖的老鸹们不愿意再赌下去的原因,他们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汤姆,我想离开提尔。”

强烈的刺痛感让汤姆觉得背上好像铺满了黑蜂荨麻。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自己都没想过要离开提尔?这是现在最明智的行动。在不远处的旷野中,分布着几百个村庄,那里有众多的村民等待着走唱人去为他们提供娱乐和欢笑。每个村庄里都有一两家酒馆,里面装满了可以消愁解忧的醇酒。但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能够阻止大君们将兰德引到角落里然后一刀切断他喉咙的人就只剩下沐瑞了。当然,她能阻止这种事发生,但她使用的手段和他完全不同。他相信沐瑞能做到,她是凯瑞安人,这意味着她也许还在吃奶时就已经开始参与贵族游戏了。她这样做的时候,肯定会为白塔在兰德身上系下另一根丝线。两仪师的罗网将紧紧裹住兰德,让他再无法逃脱。但如果那个孩子已经开始疯狂了……

傻瓜,汤姆告诉自己。只因十五年前的旧事,就让自己深陷在泥沼里难以自拔,真是个彻底的傻瓜。只是留在这里不会改变任何事,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必须和兰德面对面地谈一次,无论他以前是如何叮嘱兰德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如果一个走唱人要求在真龙大人面前献上一曲,也许不会有人感到奇怪,不过这会是一首经过特别编排的歌。他知道一种用词空泛的坎多曲调,它以堂皇的板式歌颂没有具体名字的王侯,唱演他们的功绩和勇气,加入其中的事迹和地点都是可以灵活安排的。一些根本没有实际功勋可言的领主们经常喜欢点这种歌,现在它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除非是沐瑞觉得他的举动异常,这和引起大君的注意一样糟糕。我是个傻瓜!我应该今晚就离开这里!

汤姆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他觉得胃里漾满了酸水,但他在披上走唱人斗篷之前的许多年里,就已经学会如何让自己的面容平静如水。他吐出三个烟圈,让它们一个套着一个,然后才开口说道:“自从你走进提尔之岩那一天开始,你就一直想着要离开。”

麦特在凳子上挺起身,向汤姆投去一个恼怒的眼神:“我要做的,我就会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汤姆?有许多城镇的人们还不认为转生真龙已经开始呼吸了。那里没有人会在意什么该死的真龙预言,暗帝对他们来说只是老祖母的故事,兽魔人是旅行者四处唬人的谣言,把暗影当坐骑的魔达奥只能被用来吓唬淘气的孩子。你可以在那里演奏竖琴,说你的故事;我可以赌赌骰子,我们能过上贵族一般的生活,随便去我们想去的地方,留在我们想留的地方,没有人会一直想着要杀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