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从沙漠回到镇里没多久我便患上了一场严重的感冒。起初只是嗓子干疼,我俩都以为是天干上火,哪料当天夜里就开始喷嚏连天鼻涕直流。

在之后整整两天半的时间,我卧床不起,病到双腿发软,头痛而嗜睡。靳睦涵照顾我,给我端水喂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我的精神状况随之变差,心神有些恍惚,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潮湿而沉重。期间三次在靳睦涵的陪同下走去镇中心透风,一次将陌生人错认成冷英凯不说,还有两次居然将一个当地的汉族姑娘认作了韩露。

第四日入睡之前,我正准备服用一颗阿司匹林,哪知手头一抖,一粒胶囊不由分说滚到了床下。我不得不跳下床,伸长胳膊一番摸索,摸了半天没摸到,就又打亮了手机电筒。

然而找到胶囊的同时,靠墙最里侧的一处反光引起我的注意,看那物体轮廓,应该是张相片。我从阳台门后取来一根细长的晾衣杆,探入床底,怎料扒出照片的同时竹竿一端还挂出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手链。我撸起衣袖,瞬间色变。没错,是那条跟我手腕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手链。

我接着捡起照片,迅速抹去裹在表面的一层灰尘。放在灯下仔细看,那是一张黑白胶的拍立得,在照片的正中央,在一处明暗交替的白织灯的阴影里,两张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紧紧贴在一起。

天呐!怎么会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令我猛地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秒,我开始本能地拒绝事件的真实性——

不!这不是真的!就算韩露会背叛我英凯也一定不会!可若不是遭遇背叛,又该作出何种解释?

一定是靳睦涵伪造的,他想得到我,于是故意做出韩露跟英凯在一起的假证!

这样想来的确更加合理。我不禁冲出卧室,客厅跟厨房空无一人,而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我一忍再忍,却还是没忍住,行动先理智一步,抬脚踹开了浴室的大门。

靳睦涵正准备脱衣服,我推门而入的瞬间,他手头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儿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目睹我杀气腾腾的阵势,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屿安,你这是......怎么了?”

我二话不说将照片凑上他的脸:“怎么了?难道我不该问你吗?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你觉得这样做我就会爱上你吗?你以为凭借这种叵测的心机、卑劣的手段得来的青睐会真诚可靠吗?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混蛋!”

靳睦涵静静站在原地,看我丑态百出的演绎却终究不发一语。沉默良久,在我歇斯底里式的发泄完毕后,他从地上捡起那张照片,细细端详,片刻,重新望向我。

“你说得没错,我是想得到你,想跟你在一起。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你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的罪过推卸到一个爱你的人身上,你觉得这样就正确吗?就真诚吗?屿安,你需要冷静。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一切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他爱你,他不会不接你的电话;如果他爱你,他不会过这么久都不前来相聚。如果他爱你,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操碎一颗心;如果他爱你,不会让你三番五次陷入险境…...”

靳睦涵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再也听不进去。他出口轻巧颗粒分明,却如同匕首一般一刀一刀扎在我的心上。方才那番话,我使劲聆听,仿佛使尽了洪荒之力,现在只觉得全身疲软,大脑因运转过度陷入休眠的状态。

从前的种种片段在眼前穿插而过。

此情此景,所有“眼见为实”将我的猜测推回到了起点——韩露跟冷英凯暗中勾结,怕奸情败露于是合伙制造种种假象欺骗于我。

我的双腿无力,身心沉重,五脏六肺以暴风雨过后的姿态乱丢在体内。我顺着墙面,缓缓滑到地板上,下一刻,被靳睦涵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