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胸口的密符

1.

我从梦中惊醒——

看了表,午夜十二点过十分。我清楚地记着自己在11:50上床并调好了床头的闹钟。奇怪只过去了短短十来分钟,我的意识漫长到像是放过了一场电影。

忽而脑内一道明光闪过,我在零星记忆的指引之下从胸前掏出那只护身符紧紧捂于掌心。那是一枚镂空的银坠,似花朵更似某种角度完美的几何图形。

英凯曾给我介绍过这个图案的起源:它是古埃及神秘学派的核心,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几何符号。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生命之花。

生命之花是将圆形拆成许多全等的尖椭圆光轮而成,过程重复七次,同时向外旋转,创造出”细胞“的图案。而每到第8次分裂就是一次新的向外旋转,如此重复下去,直到无限次,创造出母体。

虽然生命之花图样在二维看起来是一连串圆形,但其实是在表达三维空间球内有球的过程,因此图样很像人体细胞的减数分裂,因此它成为自然创生过程的几何象征。由于每个”细胞“都包含母体的模式,生命之花就好比全像图片,和宇宙相仿,其图样的树枝状结构描绘了光的几何互动模式,如同人体内的遗传物质、DNA的遗传密码排列。

英凯告诉我,从精神层次来说,生命之花是一种纯粹的意识火焰,人类的意识层次需要依赖它才得以存在。

在它的比例结构中涵盖了有关生命的每一种面向。它代表了所有的数学方程式、所有的物理学定律,每一种音乐和弦,每一种生命的生理形式。它关乎生命的诞生,关乎宇宙的起源。

兴许是这个原因,英凯一再强调,说它能够保我平安,让我千万要随身携带不要摘掉。这个银坠并非平面,它呈略扁平的圆弧形,从中掰开,可以放上一小张照片。我看着它,像是某种灵性的力量,原本淹没于意识深处的梦境渐渐浮现于眼前,并且愈发清晰——

我梦见英凯站在一处悬崖峭壁似的沙丘之上,黑沙满天,他却秉持一副凌然之态。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涧,他的脚旁全都是白骨,全然辨不清到底来源于人还是兽。痛苦使他的表情扭曲极了,他拼尽全力伸直一条手臂,掌心攥着什么。镜头越拉越近,隔着风沙,我不由眯起眼睛,那不正是我脖子上的吊坠吗?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

姗姗来迟的恐惧感锤击着我的大脑,令我不禁紧闭双眼,然而下一秒,我的眼睛猛地睁开,跳下床,从书桌上取过手机——

难道这是生命之间的某种暗示?我不由自主地摁下了英凯的号码。

一遍,无人接听;两遍,无人接听。一直打到第七遍,手机响起了低电量提示。而我,不得不半途而废。

我睡不着,赤着脚在屋内闲逛。我心乱如麻,焦虑感随脉搏成倍扩张。半夜三更,四下寂静无声。强力的心跳声声入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催命似的,犹如临终倒数。

我终于失控了,只得凭借最后一丝理智挑了五只靠垫轮番撞上墙。我的双手在颤抖,跟着身子也颤抖起来。

我像是被从背后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难而沉重。我需要新鲜的空气,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我裹了条毛毯,逃也似的爬上天台。恍惚之间,看到了一具暗夜般浓厚的黑影,静静伫立于旁,就要与夜幕融为一体。

我裹着毯子一步步朝那句影子逼近,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这时候,那黑影转过了身——“屿安!你怎么上来了?”

一瞬间,四周的挂灯亮了起来,像是被催眠之后的唤醒,我的意识跟着回来了。我张了张嘴,一股凉气顺势钻进喉咙。我原地一个激灵,从里到外神清气爽。

“睡不着?”他走过来,帮我将毯子裹严。

我摇摇头,“睡着了,又醒了。”转头望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