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铁钩岭(第4/7页)

岚抿紧了嘴,这些南方人的礼貌观念真是奇特。他在说话之前没有下马,没有报上姓名,一般而言,客人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报家门。因此岚也不能报上他自己的名字,否则就显得自己好夸耀。而且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不知道向东前进就会远离爱瑞尼河,虽然这一句只是不慎失言,但其他的话都很粗鲁。布卡马没有动,但是岚还是按住了他持剑的手,他的老朋友有时候很容易动怒。

铁钩岭与营地的距离超过一里格,而且夜色已然开始淡去,岚还是点了点头。“告诉艾玛瑞斯大人,我会在第一道曙光出现的时候到达,”他告诉那骑手。他不熟悉艾玛瑞斯这个名字。但是联军数目如此之众,有将近二十万士兵,来自十几个国家,还要加上塔瓦隆的白塔卫兵,甚至还包括属于圣光之子的一支队伍,他最多只能记住少数几个人的名字。“布卡马,把他们叫醒。”

布卡马大声地哼了一声,挥手示意拉金跟上,大步向营地走去,边走边大喊道:“起来备马!要出发了!都起来备马!”

“尽快赶到,”没有自报家门的提尔人说,语气里有一丝命令的味道,“要是艾玛瑞斯大人向艾伊尔人冲锋的时候狙击没有到位,他会很失望的。”他似乎在暗示岚会为这个艾玛瑞斯的失望而后悔。岚在脑中唤出一簇火焰的影像,将所有的情绪都投入其中,不光是愤怒,还有其他所有的情绪,直到他仿佛是飘浮在虚无之中。经过多年的练习,他只需一次心跳的时间就可以达到“唯一”。在这种状态下,自己的肉体仿佛变得遥远了,但是却能和脚下的大地合为一体,和夜晚合为一体,和他的剑合为一体——不过他不准备拔剑砍倒这个毫无礼貌的傻瓜。“我说过我会按时到达,”他不动声色地应道,“我说到做到。”现在他根本不想知道那人的姓名了。

提尔人在马鞍上草草地鞠了一躬,然后掉转马头,一踢马腹匆匆离开了。

岚继续让“唯一”包裹着他的思绪,以确保自己的情绪能够完全平静下来。在愤怒中加入战斗是极其不明智的。愤怒会使人变得眼界狭窄,做出愚蠢的决定。那家伙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要是在边境国,他一天之内就能挑起十几次决斗。岚等到自己完全平静下来,几乎和“唯一”一样冷静之后,才转身回营。现在提尔人那张阴影之下的脸不再使他愤怒了,很好。

他走到林中营地的中央,在外人眼里,那里像个被踢翻的蚂蚁窝。而对于懂行的人来说,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没人说闲话,也没人乱跑。帐篷不需要拆,因为在战斗中驮畜会成为累赘。一些人已经上马,穿好了胸甲,戴好了头盔,他们手中的长枪上镶着超过一尺长的钢头。其他人大多在绑马鞍,或在把镶皮革的马弓和装满的箭囊绑到马鞍后面。动作慢的人在艾伊尔战争的第一年中就已经死了,他们大多来自沙戴亚或者坎多,还有一些多曼人。有些马吉尔人也来南方了,但是岚并不统领他们,即使是在这里。布卡马和岚并肩作战,但是他无须听从岚的命令。

岚遇到布卡马的时候,他正手持长枪,牵着他那匹名叫日矛的沙色阉马,身后跟着还没长胡子的青年卡乃金。卡乃金正小心地牵着岚的马“猫舞者”。这匹红棕牡马还没有完全驯好,但是卡乃金在照料它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没训练好的战马也是一件可畏的武器。当然,这个坎多青年也不像他那张青涩的面孔一样单纯,他是个称职的、经验丰富的士兵,使弓的技术尤其好,他也是个快乐的战士,战斗时常常会大笑。他现在也在微笑,因为另一场战斗又快要开始了。猫舞者甩了甩脑袋,它也不耐烦了。

不管卡乃金的经验如何丰富,岚在接过缰绳之前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马鞍。没有绑紧的马鞍可能像刺来的矛一样让你迅速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