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5页)

春风轻轻拂过面庞,知府大人眺目望向最高的山头,道,“都说读书人为天下人表率,见过谭老爷,便知此话为何意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而天下人以为那是读书人心之所向,实则不然,读书人真正为天下表率的该是品行操守,许是风气浮躁,读书人自己都忘了,看到谭盛礼,遗忘的品质又慢慢回来了,知府大人拱手,“高山流水,来日方长,望谭老爷保重。”

“大人保重。”

后边还站着诸多读书人,他们拱手,齐声道,“谭老爷保重。”

谭盛礼给他们还礼,慢慢爬上马车,挥手道别,其中,老夫子也在其中,他已经不能下地了,执拗的要人搀扶着过来送谭盛礼,他说再不多看眼,这辈子就没机会了,他教了几十年书,许多道理心里明白却说不出做不到,世间能有谭盛礼这样的人,是多少人的希望啊。

悲天悯人的古人有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老夫子知道,谭盛礼会为天下寒士找到栖息地的,他拼尽全力的抬起手挥了挥,苍老的唇间慢慢吐出两个字:走好。

“谭老爷,老夫子快死了。”乞儿将头探出窗户,伸长脖子的回望,哪怕远处的人影化为黑色的小点,他仍舍不得缩回身,“老夫子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想做你那样的人。”

“他做到了。”谭盛礼道。

乞儿回眸,“是吗?”

“嗯。”谭盛礼拍拍身边的坐垫,示意乞儿坐回来,“老夫子心怀仁慈,暗地给你吃食,又教你认字,他做到了。”

乞儿垂目沉吟,随即重重地点头,“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谭老爷,你能教我画画吗,我想把老夫子画下来,永永远远的记住他。”老夫子说年纪大了记性会变差,以前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乞儿担心自己老了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人,不仅仅是老夫子,还有他爹娘,还有谭老爷,他都想记住。

“好。”谭盛礼捧起他的手搓了搓,“昨日教的《千字文》背住没?”

乞儿点头,“背住了。”说着,他缓缓张口,一字一字的背给谭盛礼听,背完又重头讲了遍释义,混着自己以前的所见所闻阐述释义,“谭老爷,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我还很小,可是回想从前的事,仿佛觉得自己很老了。”

谭盛礼失笑,“人生百态,你日子还长着,许多事没有经历呢。”

稀松平常的话,谭生隐莫名红了脸,问起谭佩玉和徐冬山成亲的事,得知谭佩玉有了身孕,谭生隐开心不已,乞儿又和他说平安街的事,两人说说笑笑,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绪。

因谭振兴多次写信问归期,谭盛礼就在信里提了几句,到绵州这日,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外站着兄弟两人,旁边还站着两个花团锦簇的小姑娘,灰色帐顶的马车,平平无奇,大丫头眼力好认出马车,拍手欢呼,“祖父回来了,祖父回来了……”

旁边欣喜若狂落后半拍的谭振兴垮了脸,气冲冲道,“我早看到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大丫头已经迈着腿跑了出去,谭振兴:“……”就那粗胳膊短腿的还想和他比,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大喊了声父亲,迈腿往前狂奔,经过大丫头身边时,得意的挑了挑眉,却看大丫头抬袖遮脸,他志得意满的往前看,哪晓得马车卷起的沙尘扑了自己一脸,谭振兴:“……”

马车停稳,车里的乞儿先跳下马车给谭振兴和谭振学见礼,谭振兴拨开他,要和谭盛礼说话,哪晓得大丫头牵着谭盛礼的手,红色的唇张张合合,在告他的黑状,“祖父,你不在父亲不听话,旁人邀请他出门喝花酒他也不拒绝,还和母亲商量要纳妾,哄母亲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