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灭者的回忆 第四十三章 DARKEN。白刃战(第3/5页)

DARKEN知道,那是对手投来的一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冷眼一瞥。

入夜。所有的火把被捻灭,所有的火灶被浇灭。大军在黑暗里守夜,以防云使的突袭。兽可以听见自己在凛冽夜色中呼吸沉重。那双墨绿之瞳试图整理回忆,发现冷地之事皆已淡薄,遥远的云间记忆却凿凿不泯,仍是深刻的、珍贵的、清澈的。他仍记得那双碧绿之瞳仰望苍穹,那曾经低矮的云层,触手可及的自由与飞翔,记得失去白羊的那个审判日,记得坠入深渊的万念俱灰。现在他回来了,为曾经失去的一切。

夜深,冷彻骨髓。远近的阵中传来战士低语声、伤员哀叫声,四处巡察的巨兽在夜色中身影模糊。然后一切声响渐在黑夜中沉淀,归于寂寥。长夜漫漫。直到,遥远的地底传来一声巨响,大地微撼。兽从短盹中惊醒,却被严令坚守原地,绝无可擅离战线。他不知正在发生什么,他不知即将发生什么,双眼可见的,除了身周的同伴,唯有覆没眼帘的广大夜空。那些隐于黑夜之后的模糊形状,是否会化为致命的银箭、长喙、利爪向自己与同伴们扑来,他不得而知。忽然,他发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了解正变得陌生,记忆中静谧浪漫的夜全然改变,留给自己的唯有惶惶不安的等待。

是夜,禽没有再现。

是夜,当冷地失去绝大多数力量之后,那座连接两片世界的长坡轰然垮塌。

夜。俯瞰地面,暗影浓重。长发男子独行于云空,观察研究脚下的战营,此时的他,并无余暇欣赏星夜下的云层花园。

夜,他想象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可以再度听见他的心声,于是他开始自语。

我听见庞大的钟摆在土地之下的穹顶回荡,触及砖墙的指尖亦血脉贲张。眼角划过宿命的亮线条,我以何德何能解读呢。旧灯下,那些诠释爱的方式被罗列在诗集页脚,低调而臻贵。青年在风中大声颂唱,回响哽咽。翻页之后,豆娘点缀唇息,她在你顽石的眼神下显得轻巧。

失去时恐惧,占有时恐惧。时常自我恐惧,时常畏惧自我。

当身体膨胀了一千倍,自认为所爱被弃。力量一旦失衡,似已倾慕难再。你可知,那个在雪山脚下敬献花环的孩子,已在风中长为巨人,指尖粗大以至于无法轻捻起一株雪松。巨人沉默良久后跨过冰川,长久的神圣亦被轻易跨越。如此。美竟可轻易为力量所左右么。所爱易改,唯爱难易。

或为自语。或为呓语。

夜色云空,唯有长发男子独身穿行其间。仿佛他的祈祷得以奏效,那个熟悉的声音开口回应,声音从心底传来。

我可以赦免你,我可以放过你们。那个声音说。

以你所定的秩序,以你所愿的形式,对么?DARKEN反诘相问。

是的。

那么我们无须你的赦免与宽恕。你低估了冷地的塑造,竟认为我不敢挥出右手,打破所爱的源像。

美是无可毁灭的。那个声音道。

那我便挥手抹去你。DARKEN威胁道。

今夜,我以星辰占卜,看到了你的失败,你的绝望,你的死亡。我以为,那便作你的宿命。

故去的规则已不再生效于我,我的打击将超乎你的想象。

宿命之所谓宿命,便是与实现的方式无关。

那么黄昏彼时的相遇,你为何又在我面前退避。

因我注定不可战胜,所以我害怕伤害到你。那个声音说完,便不再言语。

清晨。他们又来。

所来者甚众。飞翔缓慢,优雅地张弓搭箭,播撒银光,播撒着死亡如同归宿。你望不见敌人双眼间的杀戮之气,唯有鼻息间毁灭淡定,似与生俱来。

地面之众在他们的面前溃散,唯持有皮盾的战士固守原地,身边的战士中箭倒毙。你在盾下蜷缩,缝隙中窥见半空漫散着洁白而宽广的翅羽,自由而傲慢,他们的高高在上令你嘶吼愤怒,却无济于事。他们是光的使者,此刻,代表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