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4/29页)

真是顶呱呱叫的好帽子。事实上,锌尔特不得不承认,它看起来比真的那顶要好太多了。旧的校长帽破破烂烂的,金线失去光泽,匕零八落。相形之下,复制品明显大为改观,它非常有型。

“我尤其喜欢这蕾丝。”卡叮说。

“可费了老鼻子工夫。”

“干吗不试试用魔法?”卡叮弯弯手指,然后接住了凭空出现的高脚玻璃杯。在小纸伞和水果沙拉底下,杯子里装着某种黏黏的酒精。杯子很酷,酒看起来也相当昂贵。

“没用,”锌尔特道,“就是没法,唔,弄得合适。每块小圆片我都只好用手往上缝。”他一面说一面拿起帽盒子。

卡叮呛了口酒。“先别把它放进去,”他说着从庶务长手里拿过帽子,“我一直想试试——”

他转向庶务长屋里那面大镜子,毕恭毕敬地将帽子扣在自己邋里邋遢的鬈发上。

大法统治的第一天接近尾声,巫师们已经成功地改变了一切,只除了他们自己。

其实每个人都尝试过了,在私底下,当他们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就连锌尔特也悄悄在自己书房里捣鼓了一番。他让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上身强健有力,完全可以砸烂石头。问题是一旦停止集中精神,他就会松弛下去,变回他熟悉的模样和年纪。这个过程实在让人不快。人的状态有点像皮筋。你越是用力把它绷紧,它弹回来的速度就越快,被它击中的时候也越疼。带刺的铁球、阔剑和带铁钉的大棍子通常都被认为是挺可怕的武器,但比起脑袋被用力丢出的二十年岁月砸中,它们造成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因为大法对于原本就带魔力的东西似乎无效。但尽管如此,巫师们还是做出了好些重大改进。比方说卡叮的袍子就完全换成了丝绸加蕾丝,显得雍容华贵,气势如虹,华贵得毫无品位,整体效果类似在一大块红色果冻上搭了几张罩椅子的套子。

“挺适合我,你说呢?”卡叮调整一下帽檐,让它显出一种下流放荡的样子。

锌尔特没吭声。他望着窗外。

的确是有了些改变。这一天大家都挺忙。

原来的石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顶漂亮的栅栏。在栅栏背后,双城闪闪发光,活脱脱一首白色大理石和红色瓦片谱成的赞美诗。安科河不再是他从小见惯的臭水沟,它变成了条玻璃一样透明的闪亮缎带,河水融雪般清澈,其中还有——这点特别应当赞赏——肥肥胖胖的鲤鱼一面撒欢一面张嘴吐泡泡。

要是从空中往下看,安科-莫波克一定炫目极了。它会闪闪发亮。千年的残渣都已经一扫而光。

不知为什么,这却让锌尔特有些不安。他感到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就好像新衣服穿了觉得痒痒。当然,他的确穿着新衣服,而且它们也确实很痒,可问题不在这儿。新世界棒极了,世界原本就该这样。可是,可是——他真的是想要改变吗?又或者他只是想把事情排列组合得更合理些?

“我说,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卡叮道。

锌尔特转过身,一脸茫然。

“唔?”

“这顶帽子,老天。”

“哦。唔。非常的——合适。”

卡叮叹口气,摘下那巴洛克风格的头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盒子里。“最好现在就送过去。”他说,“他已经开始问起它来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真的帽子到底哪儿去了。”锌尔特说。

“就在这儿。”卡叮坚定地说,还用手敲敲盒盖。

“我指的是,唔,真的那顶。”

“这就是真的那顶。”

“我指的是——”

“这就是校长帽。”卡叮一字一顿地说,“这你应该很清楚,因为它可是你做的。”

“没错,可——”庶务长一脸可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