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第3/34页)

铁匠寻思了片刻,最后问:“谁告诉你的?”

巫师装作没听见,他望着小桥,在薄雾的动荡中搜索征兆。

“你瞧,”铁匠说,“你最好跟我讲讲咱们怎么才能养出个巫师来。你知道,因为这一带一个巫师也没有,再说——”

“事情会自己解决的。”比利特的语气很轻松,“魔法指引我来到你这里,魔法会安排好一切。通常都是这样。那不是哭声吗?”

铁匠仰头看看天花板。透过雨点的滴答声,他辨别出一对新鲜肺叶开足马力的声响。

巫师微笑道:“让人带他下来。”

白猫坐起身,专心致志地盯住铁匠铺宽阔的大门。就在铁匠情绪激动地冲楼梯喊话时,它跳下来,缓缓踱到房间另一边,像锯木头似的咕噜起来。

一个白头发高个子女人走下楼梯,怀抱一团用毯子裹起来的东西。铁匠连声催促,把她领到巫师跟前。

“可是——”她开口道。

“这很重要,”铁匠摆出一副庄而重之的架势,“现在咱们该咋弄,先生?”

巫师举起法杖。法杖有一人高,差不多跟巫师的手腕一样粗细。铁匠定睛一看,发现杖上的雕刻变幻个不停,似乎不愿让他一探究竟。

“这孩子得抓着它。”德拉穆·比利特说。铁匠点点头,在毯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粉红色的小手,将它温柔地引向木杖。小手牢牢地抓住了木杖。

“可是一一”接生婆插进来。

“没事儿,格兰妮,我知道自己在干啥。她是个巫女,先生,您不用管她。好了,”铁匠道:“现在咋办?”

巫师一言不发。

“现在咱们该——”铁匠刚一张口便打住了。他弯下腰看看老巫师的脸。比利特面带微笑,至于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就随您猜了。

铁匠抱回婴儿,交到情绪暴躁的接生婆手里。接着,他尽可能恭恭敬敬地掰开法杖上那几根苍白消瘦的手指。

法杖摸上去油腻腻的,有种静电似的古怪感觉。木头本身几乎是黑色,雕刻的颜色稍浅些,还蛮刺眼——假如你硬要试着看个究竟的话。

“对你自个儿挺满意,嗯?”接生婆问。

“呃?哦。是呀,没错。怎么了?”

她掀开毯子的一角。铁匠低头一看,顿时咽了口唾沫。

“不,”他低声道,“他说过的——”

“这种事儿他懂个什么?”格兰妮冷笑着说。

“可他说了是个男孩!”

“照我看可有点儿不像,小子。”

铁匠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双手抱住脑袋。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他呻吟道。

“你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巫师。”接生婆说。

“好个聪聪的老笨笨,嗯?”

“你说啥?”

“我跟孩子说话呢。”

白猫嘴里咕噜着拱起了背,就好像在往一个老朋友腿上蹭痒痒似的。奇怪的是,那儿压根儿就没人。

“我真蠢,”一个凡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我以为魔法知道自己在干吗。”

没准它真知道。

“要是我能做点什么……”

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回头路可走。这个声音又低又沉,跟地窖关门的感觉差不多。

名为德拉穆·比利特的那一小团虚无思索了一番。

“可她将来会碰上数不清的麻烦。”

生命的意义恰在于此。反正人家是这么跟我说的。当然,我是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