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第5/13页)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早有准备,既然在黑夜里行动,那一定得带光源,在这种暴风雨的天气里,蜡烛和火把都不好用,只有矿石灯。”

达斯蒙德冷冷地哼了一声,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台黄铜质地的矿石灯。西泽尔提着矿石灯围绕列车行走,最后在某个地方蹲下身来,那是一处蚀刻在车厢侧面的徽记,刻着长着六枚羽翼的黑色猫头鹰。

西泽尔挑选了合适的螺丝刀,把那块刻有徽记的钢板拆卸下来。达斯蒙德愣了一下,西泽尔若不这么做,他根本想不到那会是一块钢板,它完整地贴合在车厢外壁,严丝合缝。

护板后方是密密麻麻的电路和精密的传动系统,西泽尔从中抓住一大把线头,用小刀剥开胶皮,把不同的线路对接在一起。随着他的一步步操作,车厢内部传来不同的机械运转声,门仍未打开,但他显然摸到了某种门路。

“并不是出了故障,而是这列火车具备自锁的功能,遭受剧烈撞击的时候,它把自己锁住了。只需要解开锁定就好。”西泽尔低声说。

达斯蒙德的枪指在了他的后脑上,阴冷的声音仿佛毒蛇在耳边吐信:“小家伙,你怎么会懂密涅瓦机关设计的东西?”

“我不懂,我是刚刚学的。”西泽尔用矿石灯照亮他刚才拆卸下来的那块钢板,“设计这列火车的人留下了线索。”

达斯蒙德这才发现那块钢板的背面蚀刻的纹路,像是某种设计图。

“但凡能够自锁的机械,一定有用于解锁的检修口,而设计图一定位于检修口的附近。因为机械的设计者不可能总是跟着自己的作品。当他的作品出问题的时候,需要有另一位机械师来做维修,这时设计者留下的图纸就很重要了。”西泽尔低声说,“机械师们总会相互给对方留图纸。”

矿石灯的光景中,西泽尔熟练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分拆那些铜线、从铜线中再理出细小的银线、扭结测试、再扭结测试、升高油压、再升高油压、满负荷放点、火花放电……整个机械系统富有节奏感地呼应着他的操作。

男孩们远远地看着,越看越心惊,西泽尔正在做的事情显然不是他们学过的,准确地说,完全陌生……他对机械的知识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老师教的。

而法比奥正忙着帮安妮挑出刺进膝盖里的石碴,再把淤血吸出来,累得他气喘吁吁。这是必须做的,否则安妮很容易得破伤风。

安妮木然地靠在窗下,眼里映出远处那盏矿石灯,和矿石灯下的男孩。此时此刻他是那么的遥远,遥不可及。

安妮不哭出声了,但还是默默地流着泪。她觉得又辛苦又委屈,她想说你终于……终于……终于……还是站出来救我啦,可又还是……还是……还是装得像个陌生人,把她抱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法比奥少爷身边,像是已经确定了她是法比奥少爷的女孩。

一切源于三年前在马斯顿火车站的相遇,那时候西泽尔的眼神在别人眼里都是寒冷的和不善的,唯有安妮不这样想,安妮的父亲带她去过浩瀚的草原,在那里她遇见过狮子。当时她距离狮子只有十米之遥,父亲却在百米之外。

她看着狮子狮子也看着她,就像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迎面相逢。那时候狮子的眼睛里闪着如此这般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光,但片刻之后,它转过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安妮这才发现它的后腿在流血,每走一步都在秋天的草原上印下血色的脚印。

父亲扑上来抱住她,说不要怕不要怕,那是只受伤的狮子,它跑不快,否则它早就从你面前逃走啦,动物是害怕人类的。安妮说可它看着我的眼神很可怕。父亲说它不是要伤害你,它只是在警告你,如果你不伤害它,它也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