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护卫队长勒住坐骑,取下头盔,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稀疏头发。

“旅行结束了。”看到吟游诗人询问的目光,他又重复一遍。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丹德里恩吃惊地问,“为什么?”

“我们不会再往前走了。还不明白吗?前边闪闪发光的就是缎带河。我们的命令是把你护送到缎带河边。这就表示,我们该回去了。”

其他士兵在他们身后停下脚步,但都没下马。每个士兵都在紧张地四下张望。丹德里恩手搭凉棚,在马镫上站起身。

“你在哪儿看到河的?”

“我说了,就在前面。沿溪谷骑马往前,没多久就到了。”

“你们至少该把我送到河边。”丹德里恩抗议道,“再把能过河的浅滩指给我看……”

“没什么好指的。从五月开始,天就热得像火炉,水位也降了许多。缎带河没多少水了。马蹚过去根本不费劲儿……”

“我把文斯拉夫王的信送到你指挥官手上,”吟游诗人傲慢地说,“他读了信,我亲耳听到他命令你把我护送到布洛克莱昂森林边缘。结果你就把我丢在密林里?万一我迷路了呢?”

“你不会迷路的。”一个士兵沮丧地说。这一路上,他连半句话都没说过。“不等你迷路,树精的箭会先找到你。”

“好个懦弱的蠢货。”丹德里恩嘲笑道,“我知道你们害怕树精,但缎带河对岸才是布洛克莱昂森林。那条河是边界。我们还没过界呢。”

“边界,”队长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解释道,“会随她们放箭的射程扩张。在河岸边使用强弓,箭矢足能飞到森林边缘,还有余力穿透锁甲。你坚持要去是你的事,命也是你自己的。但我还珍惜我这条命。我不会再向前走了。相比之下,我宁可把脑袋伸进大黄蜂的蜂窝!”

“我跟你解释过了,”丹德里恩把帽子往后推了推,在马鞍上坐直身子,“我去布洛克莱昂是有使命在身。说我是大使也不为过。我不怕树精,但希望你们送我到缎带河边。不然,万一有强盗打劫我怎么办?”

那个沮丧的士兵做作地大笑起来。

“强盗?这儿?光天化日之下?白天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锻带河边只要有人,树精就会放箭,好在她们没有继续侵犯我们的意思。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强盗。”

“是这样。”队长表示赞同,“如果哪个强盗敢大白天骑马到缎带河边,那他一定蠢得要死。但我们可不蠢。你单人独骑,没铠甲没武器,说句不中听的,我隔着一里地都能看出你不会打架,但这反而有好处。如果树精瞧见我们骑在马上、全副武装,你就能见识遮天蔽日的箭雨了。”

“哦,好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丹德里恩拍拍马脖子,低头看着溪谷,“我会独自上路。别了,士兵们。多谢你们的护送。”

“别这么着急。”阴沉的士兵抬头看看天色,“很快就到傍晚了。等湖面起雾再走吧。因为,你知道的……”

“什么?”

“想在雾里射中人可不容易。如果命运向你微笑,树精也许会射偏。不过她们很少射偏……”

“我告诉过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见她们是有使命在身。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她们才不会管你是大使还是教会的人。她们只会朝你放箭,就这样。”

“你非得吓唬我才开心吗?”诗人高傲地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宫廷抄写员?老兄,你们几个见过的战场还没我多。而且我比你们更了解树精,她们瞄准之前会先警告。”

“过去还真是这样。”队长轻声说道,“她们以前会先警告,会朝树干或地上射一箭,标出不可跨越的边界。如果被警告之人立刻掉头,就能毫发无损地离开。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们只要见到人就会立刻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