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六个月后

“我的领巾打得如何?”瓦希黎恩问道,端详自己在镜子中的身影,再次侧身,扯扯银色的领巾。

“一如既往完美,爵爷。”提劳莫说道。近侍双手背在身后挺立,身边的摆架上是一个盘子,盛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瓦希黎恩没提想喝茶,但提劳莫还是端来了。提劳莫对茶有莫名的执著。

“你确定吗?”瓦希黎恩再次扯扯领巾。

“确实如此,爵爷。”他顿了顿后,继续开口:“爵爷,我必须承认,这件事情我已经好奇好几个月了——您是我服侍的上主中,唯一一位懂得如何打出整齐的领结,而我已经很习惯于对此提供协助。”

“住在蛮横区时,很多事情都得学会自己来。”

“爵爷,我无意冒犯,但是我没想到在蛮横区里需要学会这项技能。我并不晓得那里的住民对时尚或礼仪会有半点留心。”提劳莫向来单调的声音忍不住透漏一丝好奇。

“他们是不在乎,这也是我为何一直留意这些细节的部分原因。一身都市绅士的服装对那里的人有奇特的影响。有些人会立刻尊敬我,其他人立刻低估我。无论如何,都对我来说有好处,而且当那些罪犯被他们以为是城里出来的公子哥抓走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真是令我说不出的满意。”瓦希黎恩笑了,最后一次调整领巾。

“可以理解,爵爷。”

“我也是为了自己。”瓦希黎恩的声音低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银色领巾,绿绸缎背心,祖母绿袖扣,黑色外套与长裤,从袖口到裤管,全身笔挺。背心上的扣子有一颗是钢,其他全是木头。这是他向来的习惯。“对我来说,衣服是对自己的提醒。也许周围的环境是野蛮的,但我不需要也是。”瓦希黎恩从梳妆台前拿起方形的银色口袋手帕,塞入胸前口袋。屋里突然响起钟鸣。

“铁锈灭绝的,他们来早了。”瓦希黎恩骂道,再次检查自己的怀表。

“哈姆司爵爷以准时著名。”

“很好。早开始,早了。”瓦希黎恩走入走廊,靴子在绿绒地毯上滑行。他离开的二十年间,宅邸内并无太大变化。即便他已经住了六个月,这里仍然感觉不像他的地方。他叔叔的淡淡烟草味仍滞留在空气里,装潢明显以深色木头与沉重的石雕为主,虽然肖像画与油画正当流行,但室内几乎没有几幅。瓦希黎恩知道原本屋子里有许多贵重的画像,都在叔叔死前被卖掉了。

提劳莫走在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爵爷听起来像是为了今天的职责而烦心。”

“有这么明显吗?”瓦希黎恩苦着脸。他宁愿徒手面对一群亡命之徒,也不愿见哈姆司爵爷跟他女儿,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会这样想啊?

一名身材圆润,年纪稍长的妇人等在走廊尽头,身穿一件黑色洋装跟白色围裙。“拉德利安爵爷,您的母亲如果能见到这一天,将会多么开心啊。”她的语气中满是宠溺。

“葛莱姆小姐,事情还没有结论呢。”瓦希黎恩说道。妇人跟他们一同走在二楼中庭的栏杆边。

“她一直希望有一天您能娶到一位优秀的淑女。您该听听这些年她有多么担心。”葛莱姆小姐说道。

瓦希黎恩试图忽略那些话语是如何让他的心脏一阵纠结。他没有听到母亲有多担心。他几乎没有花时间写信给他的父母或妹妹,而且只有在铁路铺到耐抗镇的那一次拜访过他们一次。

可是现在他的确好好地履行了他的义务。六个月的努力之后,他终于开始有点上手,感觉能够将拉德利安家族以及其下许多铸铁场工人与裁缝师们,从财务危机的边缘拉回来。今天是最后一步了。

瓦希黎恩来到楼梯底端,然后停了停。“不对。我不能冲进去。需要给他们点时间安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