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9页)

微风拂过裸体剑客的雕像,窗外水池泛起了涟漪。这让他想起自己在错误的春天里的短暂婚姻,泰莎会这样弄乱他的头发,但那是父亲的守卫们强暴她之前的事。逃亡途中,他想起了这些守卫,想算清楚参与的究竟有多少人。他还以为自己记得呢。十二个?二十个?一百个?他搞不清,只记得他们都是高大强壮的成年人……但事实上,任何人都比十三岁的侏儒更高大强壮。泰莎一定记得。毕竟,他们每人给了她一枚银币,她只需清点银币数量就可以了。他们付银币,而我付了一枚金币。父亲坚持要他也付账,因为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妓女还能上哪儿去?”他又一次听见泰温公爵的话音,又一次听见弓弦震动。

总督允许他在宅子里随意参观,他决定加以实行。他在一个镶嵌宝石和祖母绿的雪松木箱中找到了干净衣服。费劲地穿衣服时,他意识到这些衣服实际上是给小男孩准备的,花纹装饰有些过时,但还算美丽,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裤腿太长、袖子又太短,而衣服领口——如果他找得到办法扣上的话——足以把他勒成婚宴上的乔佛里。衣服上有虫蛀的痕迹。算了,至少没呕吐物的臭味。

提利昂的探索从厨房开始。他自行取了奶酪、面包和无花果就开吃,两个胖女人和一位厨房小弟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他。“早上好,美丽的女士们,”他边说边鞠了一躬,“你们知道妓女会上哪儿去吗?”眼见对方毫无反应,他又用高等瓦雷利亚语重复了一遍,只是不得不将“妓女”替换为“交际花”。这回,那个年轻些、也更胖些的厨娘耸了耸肩。

要是他把厨娘拖去卧室会发生什么呢?他们都会乖乖听话,伊利里欧如此宣称。但说到底,提利昂不认为自己想要这两个女人。年轻的那个岁数已足以当他妈,老的那个则足以当年轻这个的妈。两个人的肥胖程度都堪比伊利里欧,奶子比他畸形的头更大。我很可能会被那对奶子闷死。当然了,世上有更糟糕的死法,比如他父亲大人的死法。他要是给我拉出点金子来就更好了。泰温公爵虽然在亲情关怀上很吝啬,但钱财方面却向来慷慨。比没鼻子的侏儒更可怜的是没鼻子的穷光蛋侏儒。

提利昂把胖厨娘留给面团和锅子,前去寻找伊利里欧昨晚放他出来的那个酒窖。酒窖并不难找。窖里的酒足够他喝上一百年,包括河湾地的甜美干红、多恩的酸红酒、白色的潘托斯琥珀酒、绿色的密尔蜜酒、六十桶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甚至有从传奇的东方,从魁尔斯、夷地和阴影旁的亚夏进口的酒。挑来挑去,提利昂最后挑中一桶烈性葡萄酒,标签上说这来自伦赛佛德·雷德温伯爵的私人窖藏,他是现任青亭岛伯爵的祖父。酒入口味淡,但事后上头,色泽深紫,在幽暗的酒窖里近乎浓黑。提利昂为自己满上一杯,再倒了满满一壶,准备带到樱桃树下的花园里好好品尝。

但他出错了门,结果找不着窗下的水池了。不过不要紧,宅子背后的花园不仅一样漂亮,而且更为宽敞。他一边喝酒一边漫游。这里的院墙比大多数城堡的城墙还高,墙头的铁刺没有人头的点缀,实在是大煞风景。提利昂想象老姐的头插在上面会是什么样,耀眼的金发用焦油固定,苍蝇嗡嗡地在嘴里飞进飞出。提利昂决定让詹姆享受她旁边那根铁刺。是的,老哥老姐怎可分离?

要是有绳子和抓钩,他就能翻过院墙了。他胳膊有力量、人又不重,只需躲开尖刺就行。明天一早便着手找绳子,他决定。

在漫游途中,他一共发现了三道门——配有城门楼的大门,兽舍旁的侧门和隐藏在纠结的淡绿色常春藤中的花园秘门。秘门上了锁,另两道门都有人把守。那些守卫长得很胖,脸光滑得像婴儿的屁股,个个头戴尖刺青铜盔。提利昂一眼就认出他们是那帮名扬海外的太监,他们的故事传遍了世界各地。据说他们无所畏惧,也感觉不到疼痛,对主人誓死效忠。我要是有几百个这样的卫士就好了,他心想,很遗憾我没在成为乞丐前想到这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