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3/7页)

癞蛤蟆向前逼近几步。“咱们小少爷生了张碎嘴,”他说。他生得一双小而亮的猪眼睛。“小杂种,是不是你娘传给你的啊?她是做什么来着的,敢情是个婊子?告诉我她花名叫啥,搞不好老子干过她几回嘞。”他咧嘴笑道。

琼恩像条鳗鱼般地用力一扭,后脚跟朝抓住他的男孩胯下狠狠踢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他便挣脱了。接着他朝癞蛤蟆扑过去,一拳把对方打得翻过长板凳,他穷追不舍,跳上对方胸膛,两手掐紧脖子,使劲往地面撞。

两个五指半岛来的家伙拉开他,粗暴地把他摔倒在地,葛兰开始踢他。琼恩正要滚离他们的拳打脚踢,只听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划过兵器库的阴霾:“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

琼恩爬起来,唐纳·诺伊怒视着他们。“要打架到场子里去打,”武器师傅说,“别把你们的恩怨带进我的兵器库,否则别怪我插手。相信我,你们不会喜欢的。”

癞蛤蟆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摸摸后脑勺,只见手指上全是血。“他想杀我。”

“是真的,俺亲眼看到的。”其中一名强奸犯说。

“他把我的手给打断了。”葛兰边说边举起手给诺伊看。

武器师傅瞟了他手腕一眼,“我看只是擦伤,顶多扭到,伊蒙师傅那里有的是好膏药。陶德,你跟他一块去,头上的伤注意一下。其他人回营去。雪诺留下。”

琼恩重重地坐回长板凳,不理睬其他人离去时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向他保证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他的手一阵抽痛。

“守夜人需要每一份力量,”待他人都离开后,唐纳·诺伊道,“甚至像是癞蛤蟆这种人。杀了他,你也没什么光荣可言。”

琼恩怒火中烧。“他说我妈是——”

“——是个婊子。我听到了。那又如何?”

“艾德·史塔克公爵才不是会去逛窑子的人,”琼恩冷冷地说,“他的荣誉——”

 “——免不了他在外面生出个私生子,不是么?”

琼恩气得浑身发冷。“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

琼恩恨恨地盯着火盆中升起的白烟,直到诺伊伸出粗壮的手托住他下巴,把他的头粗暴地扭过来。“小子,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于是琼恩看着他。武器师傅的胸膛宽阔得像个酒桶,肚子更是大得惊人。他的鼻子又宽又扁,那一脸胡子好似从来没刮。他的黑羊毛外衣左襟用一个长剑形状的别针系在肩头。“光嘴巴上说说,你妈也不会变成婊子。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和癞蛤蟆怎么说有何干系。话说回来,咱们部队里还真有些人的娘是婊子。”

我妈可不是,琼恩倔强地暗想。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艾德·史塔克绝口不提关于她的事情。但他经常梦见她,次数频繁到他几乎可以拼凑出她的容貌。梦中的她出身高贵,美丽动人,眼神慈蔼。

“你以为自己是大贵族的私生子,就特别难受?”武器师傅继续下去,“告诉你,杰伦那家伙是个六根不净的教士的野种。卡特·派克是个酒馆女侍的儿子,结果现在人家是东海望守备队长。”

“我不在乎,”琼恩道,“我才不管他们怎样,我也不管你或索恩或班扬·史塔克或是谁谁谁怎么样。我恨死这地方了。这里……这里好冷。”

“是啊,又冷又苦又险恶,这就是长城的景况,也是这里守军的写照,绝不像你奶妈所说的睡前故事。哼,去他的睡前故事,去你的奶妈罢,事情就是这样子,而你一辈子都跟我们其他人一起,注定要待在这儿了。”

“一辈子。”琼恩苦涩地重复。武器师傅可以拿一辈子来大做文章,因为他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是在风息堡之围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后才加入黑衫军的,在那之前他是国王的大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铁匠。他足迹遍布七国,吃过山珍海味,尝过女人的甜美,打过不知几百场大小战役。据说劳勃国王在三叉戟河上杀死雷加·坦格利安那把战锤,正是唐纳·诺伊所铸造。他已经做过琼恩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等到年过三十,却因一记轻微的斧伤发炎溃烂,最后不得不截掉整只手。也就是在他成了残废,这辈子的幸运已经结束的时候,唐纳·诺伊才来到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