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第3/6页)

莫里欧大声吆喝,六十支桨便整齐划一地自水中拉起,然后朝反方向划去。船速减缓,又是一声大喝,桨叶又都缩回船壳里面。船靠码头之后,泰洛西水手立即跳下船拴住缆绳。莫里欧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夫人,照您吩咐,咱们抵达君临了,我敢打赌从没有一艘船能这么迅速、这么平顺地抵达目标。您可需要派人帮忙把行李搬去城堡?”

“我们不去城堡,你倒是可以推荐几家干净舒适的旅馆,离河不要太远。”

泰洛西船长捻捻绿色的八字胡,“那敢情好,我倒是知道几个符合您要求的店家。不过首先嘛,恕我无礼,咱们约定的旅费还剩一半没付清呢。还有您慷慨答应的额外小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十枚银币。”

“那是给船员的。”凯特琳提醒他。

“噢,那当然,”莫里欧道,“不过还是我先帮他们保管着,等咱们回到泰洛西再分配好了。这可是为他们妻小着想啊,想想看,若是现在就给他们,夫人,他们肯定会赌个精光或拿去买一夜之欢呀。”

“花花钱也无可厚非,”罗德利克爵士插话,“因为凛冬将至。”

“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凯特琳说,“这是他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怎么花我无足置喙。”

“那就照您吩咐,夫人。”莫里欧一边打躬作揖一边笑着回答。

为防万一,凯特琳把钱当面赏给水手,每人一枚银鹿,至于帮她搬行李的两位海员,则额外多加了两个铜币。他们把东西搬到莫里欧推荐的旅馆,那旅馆位于维桑尼亚丘陵半腰,据说是鳗鱼巷里的老字号。老板娘是个坏脾气的老妇人,先是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俩,又把凯特琳付的钱币用牙齿咬了又咬,大概在审是不是真的。虽然如此,房间倒是挺宽敞,通风也好,而且莫里欧说她煮的鱼汤七国上下无人能及。最棒的是,她完全不过问客人的姓名。

“我想您最好别待在大厅里,”安顿妥当之后,罗德利克爵士说,“即便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他穿了环甲,佩上匕首和长剑,外面再套上黑斗篷,拉起兜帽。“我天黑以前把艾伦爵士带来。”他保证,“夫人,您好好休息。”

凯特琳真的累了。这趟旅途漫长而令人疲惫,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房间的窗户面向一条房屋之间的小巷,恰可看到远方的黑水湾。她目送罗德利克爵士快步走进熙来攘往的街道,消失在人群当中,最后决定顺从他的建议。床铺塞的是稻草并非羽毛,但她还是头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她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凯特琳立时坐起,窗外,夕阳残照把君临的屋顶洒得通红。她睡得比预期的长。房门再度响起敲门声,人声传进屋内:“以国王之名,开门!”

“等等。”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首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才打开厚重木门的门闩。

蜂拥进房的人都穿着都城守卫队的制服:黑色环甲和金色披风。为首之人一见她手中利刃,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是特地来护送您进城的。”

“是谁的命令?”她问。

他拿出一条缎带,凯特琳一看,顿时喉头一紧。灰蜡上盖有一只仿声鸟。“培提尔,”她说。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罗德利克爵士肯定出了事。她望着带头的守卫,“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夫人。”他回答,“小指头大人只吩咐我们带您去见他,而且绝不能让您受一点委屈。”

凯特琳点点头:“你去门外等,我换好衣服便来。”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她的手指仍然僵硬不灵活,她好容易才系上胸衣,又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小指头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这绝不会是罗德利克爵士说的。他虽然一把年纪,脾气却倔得紧,忠心耿耿到顽固的地步。难道他们来得太迟,兰尼斯特家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君临?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奈德一定也在,他会亲自来接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