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俑(第2/15页)

帽子一动,原来它同泥像不是一体的。公蛎小心翼翼两边慢慢撬动,竟然将整个帽子都撬了下来。

去掉了帽子,公蛎却愣住了。这竟然是个双面泥人,后脑勺被幅巾遮住的地方,还有一张脸。而这张脸,一眼看上去,同自己如今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但却青面獠牙,表情凶恶,如同庙里的小鬼儿一般,带着一股邪气,特别是眼睛鼻窝处两块明显的黑斑,十分刺眼。

除了幅巾可单独拆卸,其他如衣服、靴子、小玉佩等,都是一体的,并不能剥离下来。公蛎凑近了嗅,隐约闻到有一丝血腥味,特别是背面那张同自己现在比较像的鬼脸,黑斑似乎是血沁进去造成的,但若说有其他的异样,公蛎却实在瞧不出来。

谁这么无聊,捏个自己的双面人像,还把后面那个捏得如此丑陋邪恶?公蛎摸着脸上的黑斑,心中更加烦躁,将帽子给泥人戴上,放回匣子里包好。

不料却发现,包匣子的包裹一角,竟然绣有“忘尘阁”三个小字。

双面泥人难道是毕岸捏的?

这么说,毕岸等人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们到底是何居心,非要说自己是隆公犁?——莫非,莫非当日自己在寿衣店捡到身份文牒,也是毕岸故意安排的?

公蛎只觉得心惊胆战,忙将思绪转到其他地方上去,嘴里念叨着找木赤霄要紧,这些都是小事儿,不值得伤脑筋。

转眼到了下午,公蛎仍然没找到木赤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认真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木赤霄的时间,记得冉老爷同常芳打架那日中午,公蛎还曾拿那玩意儿掘土,第二日便不见了。忽又想起,那日晚上,两人曾对着一个火焰状的小匕首争来夺去,记得小匕首表面相当喑哑,显然不是金属制作,难道——难道他们打架用的木赤霄?

公蛎仔细将那晚打架的情形过了一遍。不错,定然是江源忘了将木赤霄收回去,冉老爷在廊前看到,便据为己有。而后同常芳因为撒尿起了争执,两人打起来,冉老爷便用这个护身。

而最后自己打晕冉老爷,拖走常芳时,小匕首还在冉老爷手上。

公蛎没费什么工夫,便进入了冉老爷的房间。冉老爷不在,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衣物,也没有公蛎想象的大包金银珠宝——估计已经全部给了离痕姑娘——公蛎一路分辨着花泥味道,极其顺利地在枕头下找到了洗得干干净净的木赤霄。

回到自己房间,公蛎饭也未吃,匆匆忙忙洗了澡,换了衣服,几乎一路小跑往土地庙赶,中途特意拐到北市那家门口搭有丁香藤架的花鸟铺子,趁人不备折了一大把丁香捧着。

等公蛎气喘吁吁来到土地庙前,天色尚早。西斜的阳光已经不再炙热,带着点暖洋洋的温热洒在松柏苍劲翠绿的顶上,留下一抹金色。

公蛎将丁香抱在胸口,在一片沁人心脾的清香中闭上了双眼。

已经过了亥时。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乞讨者,横七竖八地挤在门前的青石条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公蛎独孤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得细长,显得极不协调。

丁香有些发蔫,部分花儿已经软趴趴地垂下了头,同公蛎一样沮丧。公蛎手心的汗,将木赤霄的手柄浸得黏糊糊的,只好不时地在衣襟上擦拭一番,将衣襟搞得皱巴巴的。

脚踝已经发麻,公蛎靠着一棵松树慢慢蹲下,像个乡下进城的老农蹲在集市旁售卖根本无人购买的货品,茫然的眼神,无助的姿态,显得极不成体统。

闭门鼓敲过,公蛎仍然摆着这个姿势。一个瘸腿乞丐在旁边等待良久,终于一瘸一拐过来,将公蛎往旁边一掀,气愤地道:“这是我的位置!”

蔫了的丁香花瓣落了一地。公蛎小心地护着未掉落的丁香,爬起来继续引颈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