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珮(第2/7页)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再听那几个脚夫闲聊,端了自己桌上的茶杯茶壶,坐在了男子对面,厚着脸皮道:“相隔山水间,相逢便是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少年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在下小姓龙,名字公蛎。公子您怎么称呼?”

男子将腰刀抱放在胸前,冷冷道:“姓毕名岸。”眉峰微蹙,眼神凌厉,更显丰神隽朗。公蛎一眼不眨地盯着男子的脸,满目艳羡。

毕岸冷哼了一声,拍了十文钱在桌面上,甩袖便走。公蛎伸手去拉他的手腕,嬉笑道:“公子请留步。咱哥俩聊聊嘛。”毕岸反应极快,反手扣住了公蛎的脖子,眼中精光凸现。

公蛎打了一个寒噤,身体软了下去,磕巴道:“毕公子……毕公子……”说着头部突然扁了下去,嘴巴朝脸颊裂开,并向前突出,分叉的舌头一吞一吐发出咝咝的响声,竟然变成了蛇头。

幸亏其他茶客早已被闹鬼事件吸引,无人顾及此处。毕岸唯恐吓到人,便松开了手。一晃之间,公蛎恢复了原样,身体如同弹簧一般弹了开去,犹自惊魂未定。

毕岸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公蛎揉着脖子嘟囔道:“至于么?长得英俊而已……”

毕岸一言不发,欺身上前,道:“道行不足,就该好好呆在洛水里。”擦身而过之际,又微微偏头,冷然道:“既然来了世间便要遵从世间的规矩。下次若再被我发现你擅自依附在他人身上,莫怪我替天行道。”说罢大踏步走了。

公蛎愣了片刻,呲牙咧嘴对着他的背影暗自咒骂了一通,垂头丧气地出了茶馆。

(二)

一阵清风,隐约传来河水拍打船舷的声音。那一瞬间,公蛎几乎就想一个猛子扎入洛水,安安逸逸地躲在河岸那处阴凉的洞穴里。

不错,公蛎只是一条小水蛇。在洛城城中众多的魑魅魍魉、生灵异兽中,他的道行只够勉强变幻个人形,可以混迹于凡人之中不被发现。

公蛎一向自诩天资聪慧,若是肯用功,再过个十年百年,修成个俊美男身并非难事,可是难便难在这“用功”二字。洛水旁边便是繁花似锦的洛阳城,如此花花世界,若只能见天儿修行打坐,念经修炼,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当他的修为可以化作人形,便毫不犹豫潜入了洛阳。

公蛎对凡人的生活了解得并不深,但他自信可以在人类生活中游刃有余。世人虽形形色色,但大体贪财胆小、善良谨慎,同公蛎一样有心无胆、碌碌无为的多得是。其中最为复杂的当属女人,美艳动人,喜怒无常,你永远猜不透她想什么。

不过公蛎对这些并无兴趣,他来洛阳时为了吃喝玩乐,而不是为了研究人性。但他有分寸,知道对街上那些仆妇拥泵的女人或者结伴而行的良家妇女,哪怕她长得比母猪还丑,你坚决不能动一点淫心,至少不能言语举止上表露出轻薄之意,否则你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比那些小偷还要招人憎恨;但对于那些烟花柳巷里的姑娘们,则可以随意调笑,而且那些香喷喷的姑娘们完全是女人中的另类,不用你去猜她的心思,她会十分善解人意地迎合你的意思——但是有个条件,要么你腰缠万贯,要么你貌比潘安。

可惜这两点公蛎都没有。

前方一处小水洼,公蛎停住脚步,看着水中的影子又叹起了气。水镜中,普普通通一张脸,鼻子不够笔挺,牙齿不够整齐,嘴形也不够完美,离公蛎心中渴望的形象实在远了些。

如何才能不用辛苦修行而容貌俊美呢?公蛎思来想去,打算走个捷径,当然,这个捷径可不是道家法术中的那些阴毒的偏门左道——那些法术见效虽快,但自身损伤也大,而且一旦上路,便无法回头。一条只想安逸度日的小水蛇,吃不得苦狠不下心,能想出的捷径只有一个: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