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颉昂佩(第2/8页)

过了一阵子,我们前面上方的路上有许多强健的齐兀达青年男女鱼贯而出,是来把我们的东西扛进城里去的,同时色彩鲜艳的帐篷也一个个搭起来了,给留在这里照顾马匹和骡子的仆役住。我非常遗憾地发现阿手也得留在这里。我把煤灰托给他照顾,然后一肩扛着那口装着药草的杉木箱,另一肩背着我自己的行李袋,跟其他人一起走进城里。离开之际,我闻到煎肉和根茎蔬菜烹煮的香味,看到我们的东道主搭建起一座四周没有被围住的尖顶大帐篷,并在里面排上桌子。于是我想阿手在这里一定也会挺惬意的,我几乎希望我没有别的任务,只要照顾牲畜、探索这座色彩鲜艳的城市就好。

我们沿着上坡进城的蜿蜓街道走了没多久,就有许多高大的齐兀达妇女抬着轿子前来迎接我们。她们热情地请我们坐上轿子进城,也一再因我们旅途的劳顿而向我们致歉。威仪、塞夫伦、年纪比较大的贵族,还有我们队伍中绝大部分的贵族小姐看起来都非常乐于接受这项邀请,但对我来说,被人抬进城是件非常羞辱的事。可是如果拒绝她们彬彬有礼的坚持邀请可能会更失礼,于是我只好把箱子交给一个显然比我年纪小的男孩,坐上一座由年纪足以当我祖母的妇女抬着的轿子。看到街上的人对我们投以好奇的眼光,我的脸红了,我们所经之处,人们都停下脚步聚在一起快速地说着话。街上鲜少有其他轿子,就算有,坐轿子的也很明显是年老体衰的人。我咬着牙,尽量不去想惟真对我们如此无知的表现会作何感想,试着显露出愉快的神色看向我们经过的人,把我对他们的花园和优雅建筑的欣赏之情表现在脸上。

这一点我大概表现得挺成功的,因为我的轿子很快就放慢了速度,让我有较多的时间可以到处看看,抬轿的妇女也把我可能漏掉没注意的东西指给我看。她们对我说齐兀达语,并且很高兴地发现我对她们的语言有点粗浅的了解。之前切德把他会的一点点齐兀达语教给了我,但他没能让我知道这种语言多么富有音乐性,没多久我就发现除了发音之外,字词的音调也同样重要。但幸好我对语言的悟性不错,于是我勇敢地用错误百出的句子跟为我抬轿的人聊起天来,同时下定决心,等我进了宫、跟王公贵族对话的时候,一定不可以还是操着这么一口笨蛋外地人的口音。其中一个女人主动负责把我们经过的一切都解说给我听,她名叫姜萁,我告诉她我叫做蜚滋骏骑,她自言自语地把这词嘀咕了好几遍,仿佛是要把它牢牢记住。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抬轿的人稍微停一会儿,让我下来仔细看看某一处花园。吸引我的不是那些鲜艳的花朵,而是某棵看起来像柳树、却长着螺旋般弯曲枝条的树,跟我平时常见到的笔直的柳树大不相同。我伸手摸着一根树枝上柔软的树皮,心想要是能把它切枝带回去,我一定可以诱它发出芽来,但我不敢随便动手裁剪,怕会被视为无礼。一名老妇在我身旁弯下腰来,咧嘴一笑,伸出一只手拂过一片长着细小叶片的低矮药草丛,一阵惊人的芳香随之而起、扑鼻而来,我惊喜的神情让她大笑起来。我真想在那里多待一会儿,但她们一再强调我们必须快点赶上其他人,一起进宫。我猜想宫里会有正式的欢迎仪式,是不可以缺席的。

我们的队伍沿着一条层层升高的街道蜿蜒上行,越爬越高,最后轿子停在一座宫殿外,宫殿是由许多花苞形的建筑聚集组成的。主要建筑是紫色的,顶上有一点白色,让我想起公鹿堡长在路边的羽扇豆和海滩豌豆花。我下轿站在旁边抬头望向宫殿,但当我转头想对为我抬轿的人表示赞叹的时候,她们却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她们再度出现,跟其他的抬轿人一样穿着橙黄色、蔚蓝色、桃红色和玫瑰色的袍子走向我们,捧来一盆盆加了香味的水和柔软的毛巾,让我们洗去脸上、颈上的灰尘。身穿蓝色束腰外衣、腰系皮带的男孩和青年则拿来了莓子酒和小块的蜂蜜蛋糕,等到每一个客人都洗过脸,接受过果酒和蜂蜜的迎接后,他们便请我们跟随他们走进宫里。